作者：白色圣堂
路明非想了想，也确实如此。
对一个“炼金军士”而言，不仅要有相对应的知识，更要有相对应的能力。
就好像战团里的“技术军士”，他们在成为阿斯塔特时就被送去机械神教的大本营——火星进行“学习深造”，经过数十个泰拉年的学习才“毕业”回归战团，负责掌管军械库中各型战争装备的制造和维护。
虽然身体的机械化改造以及对万机之神的信仰避不可免地会让他们与其他战斗兄弟产生些许间隔，但路明非还是相当尊敬这些前辈的——
因为恸哭者常年得不到正规的物资补充，很多武器装备都是靠技术军士的缝缝补补翻新一遍重新使用的。
“嘿嘿，好。”
老唐嘿嘿笑着，开始期待起自己以后会觉醒什么样的超能力……哦不对，是言灵。
路明非起身离开，前往源稚女的房间。
作为赎罪者，路明非给他的待遇算是相当不错——前提是他的言灵真的能够达到路明非想要的那种效果。
“你来啦。”
源稚女坐在床上凝视着推开房门的路明非，轻声开口。
似乎已经久等多时。
“这几天在处理炼金军士的事情。”
路明非平静地落座床边的椅子，“接下来轮到伱了。希望你的能力能够达到我期望的那种效果，否则你对战团而言没有任何价值。”
“我明白了。我会尽我的能力为您赎罪。”
源稚女轻声说，“我的言灵.梦貘能将梦境变作是一种极度真实的精神牢笼，受到梦貘影响的人都将沉浸在这个梦中无法脱身。”
“对于精神力弱小的目标，我能将其拖入自己创造的任何噩梦幻境中杀死，但对于精神力强大的目标……”他语气微微停顿，“就只能被动进入对方的梦境，但这对我来说也极度危险，因为我个人的意识也会身陷进去，失控即等于精神死亡——”
“风间琉璃的精神人格就是这样破碎的。”
这是白王血裔所掌控的精神权能言灵，听起来相当危险，无声无息间就能抹杀人的精神造成死亡。
对于常人而言，其内心深处总有那么一丝柔软温馨，或是恐怖惊险的记忆，梦貘能从这里下手，将对方的精神拖入其中再下致命的杀手。
比如在梦中和爱人或是家人温馨地共进晚餐时，爱人忽然笑眯眯地摸出了一把尖刀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那梦境的选择呢？是根据你的选择还是我的选择？”
路明非对此并不关心，他的灵魂为帝皇与人类奋战了百年，在无数次与异形、异端、叛徒的厮杀中锤炼得坚韧不屈。
即使是在黑色狂怒的幻境中他也未曾堕入混沌血神的狂笑，更别提龙族异形区区的言灵能力。
“在正常情况下……梦貘会优先筛选出你过去情绪波动最大、面临死亡最近的一段记忆，但这种梦境的致死率同样危险……”
源稚女还未说完，便被路明非打断：
“那这个言灵解除的条件是什么？由你决定还是要等待目标彻底死亡之后才能解除？”
“正常情况下我可以主动解除言灵……但如果有更高规格力量介入……”
说到这里，源稚女脸色忽然变得惨白，身体微微发颤，“就像风间琉璃那样，他意识到无法在你的梦境中杀死你时试图解除言灵却失败了，有某种至高的力量限制着他被动地跟随你的梦境走下去，直至精神死亡，人格破碎。”
“更高规格力量介入……”
路明非微微皱眉，说实话这种名词给他的印象不好。
尤其是在剿灭边远行星上的邪恶异端教派时，这种所谓力量往往代表着可憎的亚空间生物。
但他回想起那段梦境后随即释然，那金色的雷霆，那如雷鸣般的宣告，这般伟大的力量应该是源自于伟大的帝皇。
“现在你不用担心这个。现在重点在于，我需要你能够精准地将我拖入我指定的记忆片段，这就是我将你留在战团的理由。”
路明非说。
源稚女的言灵能力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是危险而致命的，但在他看来却是个筛选训练未来战团新战士们的好手段。
而没有什么比生死血战更能够磨练战士的方法，虽然在日本接连经历了几场战斗……但不够！还不够！
路明非所踏入的残酷战场、经历过的艰险战斗将通过源稚女的言灵一一复原出来，未来剿灭龙族异形以及隐藏异端的战士们将从这地狱一般的幻境中磨练而出。
“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尝试。现在请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回想起你过去的某一段记忆。”
源稚女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这对他而言同样危险，路明非的记忆……他不知道为何会出现那宛如科幻战争一般的噩梦景象。
就像风间琉璃所经历的那次梦境，对方是身负厚重金属战甲的超级战士，自己只是一个抱着激光枪的无助奴仆，最后连死都不知道是如何死的。
“好的。”
路明非点头，拿出手机给楚子航发了一条短讯，大意就是他和源稚女正在进行某种言灵实验，尽量不要让其他人打扰到他们，哪怕是校长也不例外。
随后他闭上了双眸，思维宛如沉入水中的石头，朝着内心那段庞大而漫长的记忆缓缓游去。
片刻之后，他的耳边响起了轻柔的吟唱声，源稚女宛如在轻唱着一曲空灵催眠的歌谣，梦貘的透明领域正在张开。
和平清新的空气正在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密布黄沙的浑浊烟尘……以及震耳欲聋的巨响。
“轰隆隆——”
路明非重新睁开眼睛，看见了漫天的黄沙与昏黄的天空。
裹挟着沙砾的劲风打在身上犹如刀割一般，荒芜的黄土荒原飞速自视界的两边闪过。
“waaaaaaagh！！”
耳边传来了非人的兴奋嘶吼盖过了呼啸的风声。
路明非侧过头，看见了一个个健壮的绿色身影高举手里的武器大笑着，他们脚下粗犷、狂野、庞大、涂成红色很waaaaagh的金属战车正在这片荒原中一路驰骋。
而他则被捆绑悬挂于车头上，宛如狂风中快要脱线的风筝，全身的重量全靠一条粗劣的绳子维持着。
一旦绳子断裂，那他就将被车头下那高速旋转爬满了尖刺的金属滚筒碾成肉泥。
M41，875年。
路明非来到这个黑暗残酷宇宙的第三年。
目前除了鼻塞流鼻涕和四肢乏力外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各位战斗兄弟多多注意身体，多喝热水。
第142章 原初索提斯之忆
对于自己灵魂来到这个黑暗宇宙的起源，路明非不想也不愿追究，这些已是过去。
他现在的身份是绿皮异形的人类奴隶，正作为此次飙车的装饰品被挂在这辆中粗犷狂野的重装战车上，身下就是在速度推行中飞速旋转的死亡滚轮。
这颗行星名为“索提斯”，一个国教势力庞大的边缘工业世界。
然而在三年前，邪恶的“绿潮”攻破了这里，帝皇的圣像被推倒，换上了以各种丑陋亵渎的绿皮图腾与标识。
在清洗补充一番物资后，组建起这支绿皮大军的Warboss继续启程他在群星中的waaaaaaagh！征程。
而这颗能够打造装备的世界则交给他手下的一个头目管理。
对于残存的人类，那个头目罕见地没有将他们全部杀光，反而将他们留下作为劳作的奴隶。
路明非的脸色平静，目光搜索着源稚女的身影。
果不其然在另外一辆兽人载具上看到了同样被作为“装饰品”，脸色惨白的源稚女。
虽然对方被捆在车上具有较高的安全系数，不像路明非这样一旦掉下就会被死亡滚轮碾成肉泥；
但他要承受震耳欲聋的噪音污染，因为把他作为装饰品的是一辆“毛哥的waaaaagh”噪音战车。
被完全涂成红色像是由一堆金属废料拼凑而成的战车上挂着几个锈迹斑斑的巨大喇叭，奇特装扮的绿皮兽人小子拿着装有尖刀，或是能喷吐火焰的“乐器”，与荒原呼啸的狂风、载具引擎的声响、兽人小子们的狂吼组成一曲震耳发聩的狂欢曲。
——
“试验成功了，你可以自由选择梦境……我现在可以解除梦境了吗？我现在还能掌控梦境的力量。”
在作为装饰品的旅程结束后，存活下来的人类奴隶被重新丢回了“虾米窝”。
在鞭打小子离开后，源稚女整个人几乎都瘫软了下来，声音颤抖地问。
“你为什么会这么害怕？我觉得以你的战斗力，面对这些异形不应该会是这种情绪。”
若是放在以前，路明非或许会跟其他幸存的人类奴隶一样痛哭流涕，或是跟着他们一起向那位伟大的帝皇祈求。
但现在他神色平静，完全不知恐惧为何物。
甚至他还在心里盘算，家乡那种叫死侍的异形跟这里的绿皮兽人比起来，哪个单兵能力更强。
日本那种蛇形死侍或许能跟稍微强悍的兽人砍刀小子肉搏并占据优势，不过绿皮并不只有砍刀小子这一个基础兵种，他们能在这个黑暗宇宙中横冲直撞靠的是他们恐怖的数量、“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繁衍速度以及匪夷所思的“科学技术”。
“这是伱的梦境，在你的梦境里我没有现实那具高血统的身体……风间琉璃的人格就是这样崩溃的……”
源稚女畏惧地低声说道。
“对战士而言，勇气应该凌驾于力量之上，而不是完全依托于力量，你缺乏勇气的锻炼。”
路明非说。
“勇气……勇气在实力的差距面前毫无意义。”
源稚女低声说。
“那至少你可以选择站着死去。”
路明非转过身，朝着拥挤昏暗的奴隶巢穴深处走去。
绿皮大多数小子们不喜欢住在黑漆漆拥挤的巢都内，他们更喜欢在大地荒原之外飙车，能在搞毛二哥的注视下愉快地干仗，所以除了技霸小子和劳力的屁精在巢都的铸造厂捣鼓武器外，其他绿皮都在巢都外面建立营地居住。
被俘虏的人类奴隶也被丢在这里当作苦力驱使，但很快在鞭打小子（相当于奴隶主）的鞭子抽打下、兽人小子的残忍娱乐下、又或者在“史古格”的大嘴下……
人类奴隶的数量在急剧减少。
路明非还记得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绝望的模样。
生性懦弱胆小的他，先是被与网络小说中穿越的题材中完全不符的背景给打击至将近疯癫；后来在为了回到那个和平繁华的家乡的妄想下，在绿皮兽人的羞辱折磨下苟延残喘。
或许是运气，或许是其他人类为了能让他这个身体年龄十二岁的孩童能活得更久些，又或许绿皮们纯粹想他这个“好玩的小小虾米”再长大些，总有人在路明非的面前被绿皮拖走，再也没有回来。
而路明非只是呆呆地看着，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半懵半懂地安慰自己，说他们早些死去得到解脱是好事，这样能很快回到那帝皇的什么王座旁……
然后自己就在不安中睡去，渴望明天不会被史古格吃掉，或者一觉醒来就能回到自己熟悉的家乡。
“神皇在上，求求您降下神赐，拯救您虔诚的信徒吧……”
“伟大的人类之主，憎恨的异形正在践踏您的子民，恳请您播撒您的荣光消灭他们！”
“黄金王座上的神明啊……”
行走在这片奴隶的巢穴中，路明非随时随地都能听见那些蜷缩在角落里的人类奴隶哭泣的祈求与祷告。
他很希望每个人都能安然无恙，所有的信徒都在说“帝皇保佑”，渴望帝皇会以个人形式出面保护他们——但路明非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帝皇的存在是在守护人类这一整个物种，单个的信徒对祂毫无意义。
可人们依然抱着希望，向那位坐在黄金王座上直面至高天（即是亚空间）毁灭大能，星炬光芒照亮银河守护人类物种，却又饱受困扰的伟大存在不停祈祷。
这一事实既悲伤又令人绝望，认识到这一点足以击溃所有信徒的灵魂。
但这一点只会让路明非的信念愈发地坚定。
他是恸哭者，是帝皇的告死天使，是人类在黑暗银河面前唯一的守护屏障。
他们要为帝皇分忧，要像原体圣洁列斯那样，竭尽全力并救下每一个人类。
所以恸哭者们甘愿为了凡人牺牲自己，蕴含热泪为自己无法救下的人类恸哭，在其他战团看来是愚蠢、懦弱的感情与举动正是恸哭者存在的意义。
这一信念已经融入路明非的灵魂，哪怕回到家乡，失去了那副超人之躯与动力战甲，路明非仍有勇气拿着简陋拼装的链锯剑，向伪神发起无畏的冲锋。
“苦难即是祈祷！信仰即是佑护！”
“坚定你们的信仰！只有久经考验的虔诚者，黄金王座上的祂才会派出祂的死亡天使来拯救我们！”
人群中有国教的主教在大声诵读《帝皇圣言录》，坚定维护奴隶在经受折磨下脆弱的信仰。
路明非对这些主教十分鄙夷，与其他脸色铁青躯体干瘦的奴隶比起来，他们红光满面，华丽的国教教袍包裹着他们肥胖的身躯。
过去身为阿斯塔特时，或许他不会注意到这一点；但现在他情感完善，本身更是秉承有帝皇注视与赐福的意志，在他看来这些国教主教不过是借着帝皇荣光来谋取私利的卑劣之徒！
只有他才是真正得到……
片刻之后，路明非意识到了自己情绪的波动与失态，立即静下心让自己恢复平静。
“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源稚女忽然低声开口。
“带他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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