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书
“我还没有闲到会问一个普通魔术师问题，正如她说的，有这时间问当地的主人不是更好。”
“恕在下眼拙，您到底看到了什么特别的？”
“与其说看到，不如说感觉到吧，我从她身上感觉到了目标的气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魔性。”
“是真祖吗？”
维斯蒂诺没有承认，但这种情况下，沉默即是确定。
“不管怎么说，将她纳入观察目标，她最近一定近距离接触过真祖。”
第八十八章 混沌之兽
新一天的清晨，静希草十郎结束了彻夜的打工，悠哉游哉的往自己租住的廉价小公寓走去。
尽管晚班的工作让他的肉体疲劳到极致，但他依旧保留着温和的微笑。
“回去休息一个早上后，就找鸢丸吧，也想知道他推荐的工作我能不能胜任，不然给店家添麻烦就不好了。”
“真是的，我太幸运了，竟然能交到鸢丸这么好的朋友。”
这是草十郎发自内心的喜悦，从入学到现在，槻司鸢丸简直可以说占据了他长辈的生态位，为了让草十郎能逐步融入现代社会，鸢丸简直呕心沥血。
“明天上门要带什么礼物呢？”
草十郎在心底思考着，不是出于礼节，他还没有能理解社会潜规则的熟练性，而是他一直贯彻的，对他人善意的回报。
或许与魔术世界毫无关联，就这样寻常的融入都市，才是对这个平凡少年的最大幸福。
只可惜，有时候命运就是突如其来的。
“！”
少年停下了脚步，还未被文明都市的温柔毒害的直感发出凄厉的警告，肌肉在意识之前做出反应，让草十郎化作无声的塑像。
“不对，有什么不妙的野兽在附近。”
控制住全身的肌肉，控制住想要呼吸的肺部，连全身的毛孔都主动闭塞，不让自己的体味扩散。
唯有心脏在以常人一半的速度跳动，勉强维持着生命体征。
闭上在黑夜中受限的双目，将全部的意志集中在听觉上，草十郎遵循着山里的训练内容，化作无血无泪的昆虫。
能听到，他能听到五米外的声音，就在他左侧的房屋内，有着撕扯血肉的“咕唧”声。
那是尖牙刺入柔软腹部的滑腻，那是蛮力拉开喉管的粘稠，那是巨口压碎肋骨的闷响。
无力的哀嚎只剩残余，人类的生命在遭到吞咽。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草十郎的理智拒绝着理解，但是他的本能已经得出答案。
是捕食。
过去山中习以为常的遭遇，但直感诉说着层次有天壤之别。
不是野兽，袭击住宅的绝不是野兽！野兽的捕猎是残酷的，但也是干净的，为了生存而进食绝无错误。
但是屋里的那些不同，那不是进食，而是劣戏，不是出于生存，而是满怀戏弄的贪饕。
证据就是它们在毫无意义的扯开肉身，让鲜血像画般泼洒，以至于连路过的草十郎都能发现不对。
“咚咚！咚咚！”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深渊般的恐怖蚕食了草十郎的内心，他的心脏突破了意识的限制，开始疯狂的跳动。
在一片寂静的黑暗里，清晰的像擂鼓一般，屋里的咀嚼声因此而停顿了片刻。
“完了！”
瞳孔猛地放大，草十郎从不动的石像瞬间化为飞驰的猎豹，双腿驱动着的速度，已经超过了常人的认知。
“必须要跑，一刻也不能停！”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平静的夜，随之而来的野兽喘息更是平添了几分的恐怖。
不敢回头，草十郎只是通过之前的一瞥，就明白那绝非自然界里该有的生命，没有哪个生物的形体如此可憎，专为猎杀而生。
“吼吼吼，哈啊哈啊！”
喘息声在不断接近，野兽口中的恶臭即便相隔如此之远也挥之不去，袭来的阴影正如死神的镰刀。
“喝啊！”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劲风，草十郎狼狈的就地一滚，山中的残酷锻炼出的直觉救了他一命，野兽的利爪只是擦过他的后背。
“好痛！”
虽然躲过了，但是刮过的利风竟然将外套划开巨大的裂口，里面的肌肤也渗出血珠。
来不及细细感受伤势是否严重，草十郎在一秒之内重拾重心，半蹲下来，双眼直视着袭击自己的巨兽。
“怎么……可能，那是野狗吗？那怎么可能是狗啊！”
不敢置信，草十郎简直在怀疑自己的眼睛，眼前的野狗体型竟有狮子般巨大，那杂乱的利齿更是无比恐怖，不亚于粗壮的铁钉。
巨狗流着粘稠的唾液，它的眼中有着人性化的玩弄之色，步步紧逼的靠近猎物。
“呵。”
草十郎知道自己已经跑不掉了，小时候被野狗袭击的痛苦与绝望涌上心头，让他的表情第一次变得狰狞吓人了起来。
“呼。”
鼓动全身的力量，吐出体内的浊气，冬季哈出白雾并不少见，但草十郎的吐息宛如凝固的白柱，半米后才散开。
“你要吃我吗？但对不起，虽然我不知道以后的死法是什么，但唯独不想死在你的嘴中。”
舍弃了披在外层的温和外皮，展露出生死无关的冷漠内核，草十郎的眼睛变得虚无，微微踮起的右脚和握拳屈起的左臂在蓄势待发。
漆黑的野狗下意识地一缩，气势全无，但它很快反应过来，像是感到屈辱般地嚎叫一声，随后直冲而上。
两人间本就不长的距离被迅速缩短，只要再过一秒，人类的拳头和野兽的利齿就会相撞。
“！”
草十郎眼神一瞪，正欲出击，但在他做出第一步的想法出现之前，一道堪比子弹射速的短剑样式的武器狠狠顶飞了扑来的野狗。
“噼啪！”
大量的电弧在短剑上闪烁，牢牢地将野狗压制在原地，还没等它嚎叫出声，随后射来的两柄同样样式的短剑深深插在了混凝土地中，与第一柄形成三角样式的分布。
“仅以我等之祈祷奉还，恳求圣灵目光，人世即主之花园，邪恶的便叫它悔改。”
身后传来急促的经文咏唱，三把短剑以自身为柱，立起光辉的结界。
“嗷嗷呜！！！”
被结界关住的野狗发出撕心裂肺的痛苦嘶吼，在草十郎不可思议的注视下，它的身体竟然在光芒中融化，就像被日光照到的雪融水。
“少年，有和怪物搏斗的勇气是很棒的品质，但是同时具备分辨实力的见识才是一流的。”
身后传来让人安心的沉稳男声，一位穿着简单的金发青年拍了拍草十郎的肩膀，朝他友好的笑了笑，之后就一直凝视着结界。
那里面原本有一只野狗，现在只剩蠕动的黑色粘液了。
“我就知道真祖公主提前苏醒一定会招来大麻烦，但麻烦到了这个地步，简直让我想吐。”
紧紧咬住牙关，直到渗出血丝，维斯蒂诺喃喃自语。
“卡奥斯，为什么会是他？”
第八十九章 尼禄·卡奥斯
已过零点，夜晚来到最深的时刻，不可察的魔力开始活跃起来，一些厌恶阳光的存在也在蠢蠢欲动。
三咲町周边满是未开发的山林，皆是文明未至的自然之地，在这些林木的包围中，一栋小城堡安然矗立。
城堡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而与清冷的月光不同，城堡的顶端摇曳着温暖的橘色烛火。
幸好，虽然变不出电线，但是蜡烛还是在爱尔奎特的能力范围内的，这让爱温不至于在如此豪华的建筑内燃起篝火。
“是吗，有教会的成员找上爱温了吗？”
爱尔奎特安静的坐在地铺上叹了口气，她并没有多少惊讶。
“虽然速度比我预想中的要快一点，但也是迟早的事，不过爱温真的决定好了吗？站在我这边也不会有什么奖励的。”
“如果以后还想生活在人类社会，就不能被教会敌视，保持中立才是上策。”
“我知道。”
手中捧着热水，爱温不咸不淡的回应着：“但那样就会让你单独面对吧。”
“唉嘿，我早就习惯了，别以为打赢了就能小看我，即便面对整个教会，我也不怕。”
“但不怕不代表不会寂寞吧，以前的你姑且不论，现在的你能忍受吗？”
“唔！”
面对爱温看过来的怀疑之色，爱尔奎特鼓起了腮帮，但支支吾吾好一阵后，她也没有办法反驳。
因为现在的她，确实非常容易寂寞，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让爱温陪在她身边才好。
想一起吃饭，想一起睡午觉，想陪着他发发呆，或者上街闲逛。
而这一点自然已经被爱温看得透彻了，他也在纵容着爱尔奎特的任性。
刚开始是出于感同身受的同情，还有自身的责任，想要引导爱尔奎特的道路，让她体会生的喜悦和广阔。
但现在他已经不再想这些复杂的理由了。
聆听爱尔奎特的欢快音色成了生活的一部分，不再特别，也早已经习惯。
因此他不会抛下爱尔奎特，回到她所谓的“中立立场”去。
说到底，他降临这个世界的时间只有区区一年，对他来说世界的定义本来就很小，小到只由他遇见的人构成。
“所以不用再说了，我会一直站在你这一边的。”
放下水杯，爱温盯着爱尔奎特的赤红瞳孔，神色说不出的认真。
“……胸口好奇怪。”
根本没法直面这样的眼神，爱温奎特扭过脖颈，不停的深呼吸。
“爱温，能再说一遍吗？”
少女弱弱的声音传来，此时明明是严冬，气氛却如春天般舒适。
“放心吧，爱尔奎特，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无论什么敌人，都会和你一起面对的。”
难得的温柔神情，爱温自己没有发现，此时的他和刚开始的冷漠已经大不相同了。
“嗯，有这一句话就足够了！只要有爱温在身边，什么敌人都不会是我的对手！”
灿烂到让人想起太阳的笑容出现在了月之花上，也如此相配。
爱尔奎特感觉这几天收获的快乐，足够填满百年的空虚。
“好了，今晚就到此为止，我要去休息了……唔！”
爱温感到了眼部的刺痛，直死之魔眼下意识地睁开，刚刚美好的氛围在一瞬间被抹消，城堡回归了原本的冰冷。
“爱温。”爱尔奎特的声音也变得冰冷，她从椅子上跳下，逐步走到阳台上。
是敌人，多半是追踪着爱尔奎特而来的敌人。
某种极为刺激的气息就在附近，那是极为污浊的生命凝块，死生交替的特异之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