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尺凫店长
如果在混乱的房间，放入一位人类，人类便可以通过收拾房间，进而让房间的熵减少。
但是，若是放入一个晚晚大帝，却只会加剧熵增这一结果。
先去收一下衣服吧？诶？晾衣叉怎么不见了？
算了，把沙发上的椅子收拾一下吧，不对！为什么沙发上出现椅子？
怎么回事！为什么衣服出现在电视机上？哦对，我刚刚好像已经把衣服收了。
什么东西绊脚了，这不是我的床头柜吗？谁把我床头柜搬客厅里了真是！
哎呀！我手上怎么抱着个花瓶？究竟什么时候出现在我手上的？
只要短短十来分钟，本来还算整洁的屋子，已经一副人间炼狱的惨状。
“嘿咻，嘿—”
她踩在床头柜上，努力垫高着脚尖，要把本来摆在阳台的花瓶，放在电视柜顶。
这‘突然出现’在她手上的花瓶，好像，大概，应该，是放在那上面的才对，对吗？好像没错。
有点不够高，再去找张椅子垫一下吧。
姜晚晚刚准备去搬来椅子，手上的花瓶突然飘了起来，飞走了。
她睁大眼睛，破案了！刚刚这花瓶绝对就是这样出现在自己手上的！
姜晚晚视线紧跟着那花瓶轻飘飘飞走，最后落到房间门口站着的人手上。
姜晚晚眉头一挑，叉腰道：“我在收拾房间呢，你别来捣乱啦。”
陈兮看着已经无处落脚的屋内，抿了抿嘴，无话可说。
心念一动，乱摆乱放的衣物，倒下的桌椅，出现在窗台的电器，屋内所有杂物，全都缓缓飘了起来，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这念力之术真是方便，以后晚晚‘拆家’兴致又起了后，他收拾起来也轻松一点。
他向晚晚大帝谏言：“你收拾那么久也累了，剩下的让我来吧。”
姜晚晚撸了撸袖子：“我们一起收拾吧。”
陈兮就笑：“不用，我来就行了，晚晚先去洗澡吧，已经不早了。”
她不管，自顾自要去拿下陈兮手上的花瓶：“这个花瓶是放哪里来着？”
陈兮不给她拿：“这个太重了，我来搬就好了。”
“不要！”
姜晚晚突然大声了一点，抬头看着他，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怎么的，也可能是情绪激动，倔强的小眼神有些红红的。
只是很快，她声音又变得软软糯糯的：“我说了，我们一起收拾…”
第76章 主奴契约
陈兮动作一滞，他感觉到，面前少女好像有点闹别扭了。
最近晚晚闹小情绪的次数明显比以往都要多，而且总是来得莫名其妙，无法理喻。
姜晚晚跳下床头柜，低着头，光着脚丫踩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走到他身前，额头抵在他胸口，细声细气说：
“我想帮你一起收拾屋子，你告诉我这个花瓶是放哪里的，好不好？”
那天，自己问他，记不记得小时候，其实他对自己总是很冷淡。
他当时没有回答；
但是他肯定记得。
小时候的哥哥，性格比如今更冷，总是摆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扑克脸。
姜晚晚那时候知道，哥哥不是针对自己，他是对所有人都如此，对所有人都是这个态度。
但是对于被妈妈遗弃在乡下的姜晚晚来说，陈兮是她不论如何也要紧紧抓住之物。
他不理她，她就自顾自凑过去跟他说话，他一眨眼人就不见，她就跑遍整个村子去找，他不让自己睡跟他一起睡，她就偷偷在他床边打地铺。
姜晚晚知道，自己就是一块牛皮糖，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能当好这一块牛皮糖。
因为这样，就没有人可以把她甩掉。
即使哥哥不喜欢她，也没关系。
那段时间，一周，两周，一个月，两个月，那个小男孩不论去到哪里，身后都会跟着一个小豆丁，哥哥不搭理自己，所以她从来只敢偷偷跟着。
她也不用担心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因为哥哥从来不会回头看她一眼。
但是真的没关系吗？对一个五岁大的小女孩来说，真的没关系吗？
她看着那个背影，一直在她前面的那个背影，好像不论怎么追赶，也永远追赶不上。
她真的，一丝一毫的怨气都没有吗？
那时候自己到底怎么想的，现在的姜晚晚已经模糊不清。
不……姜晚晚，你那个时候分明就埋怨过他，怨他为何总是一个人，始终不愿意回头看自己一眼。
但是，她和哥哥这样的关系，却在那一年的年底，也就是回到乡下的半年后，迎来了转机。
那天，在医院的病房里，大人们忙得团团转，哥哥在挨训，虽然说是挨训，但是哥哥跟她就是不同，即使挨大人训斥也能面无表情，莫不在乎。
长辈们对他说：
“小兮，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平时让你照顾着点晚晚，你不听就算了，还把晚晚弄成这样。”
“算了算了，小兮也不是故意的。”
大人们忙来忙去，在说哥哥的不小心，说哥哥没保护好她。
而她，正躺在床上，腿打着石膏，很痛。
那天早上，哥哥没有注意到自己在他身后，回身时一不小心碰到了她，而她一失足，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哥哥在被批评呢，姜晚晚觉得很神奇，因为哥哥很厉害，从小到大，她从来没见哥哥被大人批评，因为他从来不会犯错，也从来不需要大人操心。
但是那天，他不小心把自己撞倒，摔下了楼梯。
这是陈兮人生中，犯得第一个错误。
“没事的，不关哥哥的事。”
她躺在床上，这样说，她没有为哥哥偏袒，毕竟这是事实。
本来就不关哥哥的事。
是她又偷偷跟在哥哥后面，碍手碍脚了而已。
只是，让姜晚晚意想不到的是，那天，那个男孩主动触碰了她。
他站在了病床前，直直看着自己，床上的幼女清晰明了地看到了他的眼睛，那明亮的眸子里准确无误地倒映出她的身影。
哥哥把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膝盖上，动作轻柔得像触摸一件易碎品，问道：“痛吗？”
他那时候，是因为愧疚吗？
姜晚晚自己的记忆都快模糊不清，要如何回想并识别当时不比她大多少的小男孩，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跟她搭话。
她只知道，从那一天开始，哥哥的眼中就出现了她。
因为她腿脚不便，哥哥主动负担起了她的生活。
过去那个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的小男孩，跟对待心爱的洋娃娃一样，把轮椅上坐着的小女孩照顾得无微不至。
好多次，甚至连她都觉得过意不去，跟哥哥说，不用到这般地步啦，晚晚自己其实也可以的。
“不行，我要照顾好晚晚才行。”
是这样吗？
年幼的姜晚晚不确定，但是她确实享受起了让陈兮照顾的滋味。
她看着鞍前马后的男孩，看着什么事都为她办到的哥哥，看着无所不能的陈兮。
小孩子忘性大，那段她跟在哥哥屁股后面，哥哥却从来不回头看她一眼的时光已经犯模糊了。
她只知道从那天起，不论自己想要什么，哥哥都会替她实现。
而他之所以会这般迁就自己，都是因为他之前没有照顾好自己。
所以，他应该照顾自己。
为了道歉，陈兮还用零花钱，专门给她了礼物，那是一只北极熊的玩偶。
每次，只要她看到那个玩偶，好像就在提醒着她，作为哥哥的陈兮，就是要无时无刻都照顾自己。
所以，只要姜晚晚提出的任何请求，他都会办到，即使是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二人之间也存在着这样的默契。
但是，不想要这样！
她已经受够这样的关系了！
前世一千年里，她几乎每晚都会做噩梦。
梦里她只是一个抱着娃娃的小女生，无人知晓，亦没人在意，说出的话就像战火纷飞的废墟之间浮沉上升的泡沫，在阳光下泛着五彩荧光，不合时宜，惹人发笑，荒诞滑稽，任性妄为。
然而，那人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什么事都能办到，答应她什么样任性的请求，都是如此理所当然：
“那你在这里乖乖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嗯！”
哥哥什么事都能办到，这一次肯定也一样。
很快就回来了，他说过，很快就回来了。
但是，哥哥那天没有回来。
无所不能的哥哥，第一次，没有回应晚晚的期待。
此后逾千年，她都在等待，甚至算不上赎罪，因为能原谅她的人早已不在，她只是在等待。
……
房间内，姜晚晚抬头，问：“哥，为什么以前，不论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不会拒绝？”
“有吗？”
“是因为愧疚吗？”
“什么愧疚？”
“你把我撞倒，摔下楼梯……”
陈兮哑然，真的有点没搞懂这丫头怎么话题跳转那么大，少女心思真是难以琢磨。
“胡思乱想什么，要一起打扫房间也可以，不过这个花瓶太沉了，我来搬吧，你把那些衣服先放回衣柜。”
“那……”
姜晚晚把抵在他胸口的脑袋抬起一点，伸手环住她的腰，看着他的脸，说：
“那以后我都听你的话，好不好？”
陈兮笑了笑，虽然不知道又闹什么别扭，但是看起来好像好了，随即伸手揉了揉她小脑袋瓜：
“好啊。”
只是随着他话音刚落，突然一股不知道什么东西，强行涌入了他的体内。
陈兮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好了，契约生效了！”
这样一来，她就能修改一直以来，跟哥哥不正确的关系了！
上一世的悲剧，都是自己不听话，总是任性妄为导致。
这一世，她定要把大局逆转！
陈兮一愣：“契约？什么契约？”
“主奴契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