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幽祝
要说灵气复苏给民间带来的最大改变，那大概便是许多名山大川风景区，都陆陆续续被官方划定为军事禁区，彻底封锁不开放了。
燕裕带队抵达武当山秘境，就看见连绵不绝的大型厂房沿着山势平展铺开，仿佛是在山里开工厂似的。
降落后询问才得知，强行从外界打开秘境，确实是一个非常艰难且复杂的大型工程。数千台仪器需要24小时不间断地运转，持续确保空间裂隙能够稳定存在。
一旦有机器出现故障，导致裂隙合拢，再次打开就要花费成百上千倍的资源和时间——那样便是严重事故了。因此周边还有两套机器组作为容灾备用，连电力都是专门接线，不敢与荆北省南方电网连通，就是为了杜绝所有意外发生的可能性。
在最大的中央厂房里，众人第一次见到了被强行打开的空间裂隙。
自然开启的秘境入口，外表是紫色的空间瘢痕，仿佛巨大的海葵在空中慢慢摇动触手；被强行打开的空间裂隙，则是鲜红如血的狭长伤口，不断往外辐射出粗壮的电离气束，因此平时用全封闭的强磁力线圈罩住，又有百来个工程人员和军事人员在附近驻守维护，来去匆匆不敢停歇。
开拓队整歇片刻，随后便再次来到空间裂隙附近，让工作人员将线圈打开。
“我先进。”燕裕吩咐说道，“先入者最为凶险，我有太阳真昧剑意防身，其余人等我出来再说。”
说完，他便率先钻入了空间裂隙。
正常进入秘境入口，是感觉仿佛天旋地转，再睁眼便已经置身于秘境之中；穿过强行开启的空间裂隙，却是方向感完全丧失，上下左右前后彻底颠倒，以及四面八方传来的极大压力，仿佛要将人彻底揉扁捏碎。
几分钟后，空间乱流渐渐停歇。燕裕突然睁开眼睛，风云八卦步闪现出去，只见自己此时正置身于半山腰的一处凸起平台之上。
平台一面依山，其余三面尽是无边云海。山上青松遍植，仙宫高耸，又有旌旗飘摇，钟鸣阵阵，倒是一片仙家胜景的模样。
燕裕看向那仙宫轮廓，脸色忽然微变：
难道是……真武荡魔大阵？
念头微转之间，只见空中有黑白二气忽地闪动。
燕裕连忙施展分云八卦步，飞快朝侧边横移出七八十米。下一秒，只见黑白二气构成巨剑，如山岳般从天而降！
亏得他反应神速，在最后一刻才堪堪脱离巨剑的斩击范围。剑气继续向前迸发，越过平台分开云海，大量云雾被迫朝着两边排开，直至海天相接的尽头！
目睹此景，饶是燕裕见多识广，也忍不住背生冷汗。
真武荡魔大阵，以阴阳二气化生出两仪剑气，对进入阵法内部的敌人发动攻击。越是接近阵法核心，攻击就越是猛烈难挡，稍有不慎，哪怕金丹境界也是非死即伤。
此处应该是阵法的最外围，所以攻击手段只是从上而下的巨剑斩击，既简单又粗暴。但其位阶属于金丹境界，依然有排山倒海的威能。现阶段的陆国修士，哪怕是顶着璇光尺的护罩，挨上一记也必然尸骨无存。
见空中阴阳二气再次闪动，燕裕连忙掉头飞奔，身形一晃，立刻闪入空间裂隙之中。
这强行打开秘境通道的方式，虽说其他全是缺点，但唯有一个优点：始终开启，想走就走。
过了片刻，终于回到现实世界。众人正在外面等着，见燕裕安然无恙地从空间裂隙里归来，纷纷松了口气。
燕裕将真武荡魔大阵的情报，跟大家详细交代一遍，最后总结说道：
“总而言之，这秘境的禁制不能防，只能躲。”
“既然剑气是由阴阳二气化生的，不是凭空出现的。”陈灵韵悠悠说道，“考虑到化生需要时间，那么每次进攻都会间隔一段时间。”
“所以我们可以轮流出人来引开阵法攻击，为其他人的修炼争取时间。”李明湖顺着她的推理，很快便提出方案。
“只能闪不能防，也就是绝对不能出错。”刘龙韬沉声说道，“老燕，秘境里有禁飞限制吗？”
“没有。”燕裕说道，“我特意以步法冲高，到四五米左右都没有遇到禁制。”
“那么吸引大阵的工作，就交给剑仙们来负责吧。”章怀德提议说道。
职业剑仙开启人剑合一后的御剑飞行，是移动速度最快的手段。假使连人剑合一都闪不开，那其他修士上去也只是送死罢了。
“可以。”燕裕说道，“每个人的资质不同，吐纳日课的所需用时也不一样。考虑到人多风险大，还是按照四个战队进行划分，每队轮流进入秘境，队内剑仙负责吸引禁制进攻，其他人争取时间尽快吐纳、做完日课。”
火凤战队的侯庆脸色有些白了，因为其他三支战队都有强力剑仙在，而他们队的副队长章怀德是个智略型选手，剑仙本身的实力并不算顶尖，等于全队生死都担在他一人身上了。
“当然，这样对负责吸引禁制的剑仙不太公平。”燕裕留意到了他的脸色，补充说道，“我会随你们一同进入秘境，等全队其他成员吐纳完毕后，换我去吸引禁制攻击，让这位剑仙有时间吐纳修炼。”
侯庆脸色如释重负。既然燕裕也会跟着进去，那么哪怕自己万一真的不小心失误了，他肯定也会过来救场，不至于完全坐视不理。
“等等，那燕队你的消耗会不会太大了？”唐小怜出声问道，“大家是轮流进去，你是全程都要陪同，对你来说也不算公平吧？”
“确实。”叶筠附和说道，“或者所有剑仙单组一队，帮大家争取完修炼时间，最后再统一进行吐纳炼气，这样不至于所有担子都压在你的身上。”
“倒也不必。”燕裕说道，“我之所以要全程陪同，主要还是担心禁制会有变化。”
众人纷纷沉吟起来。假使秘境禁制突然加码，出现了更加凌厉且难以躲闪的攻击手段，那么燕裕便是最后的保命底牌——他有太阳真昧剑意在身上，能发挥远超筑基境的实力水准，也是最有可能扛住禁制攻击的人选。
陈灵韵在旁边笑而不语。如果真将所有剑仙单独抽成一队，那么镇海战队的全体合修又要怎么办呢？燕裕选择当定海神针去给所有人压底，看似是他身先士卒舍己为人自发加班，归根结底还是为了给镇海战队争取单独行动的空间，保证他自己能蹭若溪发动机的修行速度罢了。
再看众人脸色，即便是酷爱装逼的京爷·啊呜卵·刘少，此时也露出了肃然起敬的表情，就知道燕裕这次是拿了底子，又顺带取了面子，在所有人面前打造了一尊大公无私的金身……哈哈，如此幽默，好生令我欢喜！
“安娜。”燕裕转头看向身旁的金发女巫，“你待会跟我们镇海战队一起进去，没问题吧？”
“都听你的。”安娜知道自己身份敏感，因此全程都不发一言，只是淡漠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投票表决吧。”燕裕再次看向众人，“同意这个方案的请举手！”
他甚至还会在必然通过的决议过程里假装民主……陈灵韵微微笑着，跟其他人一同举起了手。
“方案通过！”燕裕大手一挥，“镇海战队，第一波，随我出发！”
姑娘们跟随燕裕走向空间裂隙，只听见队长传音说道：
“进秘境后，我先去吸引禁制攻击，柠柠、云锦、赵姐，你们三个立刻吐纳合修，以最快速度将周天搬运到极限为止。”
“你们做完日课之后，柠柠回过来替我，安娜辅助。我和若溪、灵韵三人合修。结束后听我传音，退出秘境。”
资质越好的人，每天能搬运吐纳的周天轮数也越多，吸收炼化的灵气也就越多。合修的话，就是资质好的提携差的。若溪的资质在众人之中最好，但在燕组这边是一带二，对面云锦和赵姐双引擎带一个小柠柠，所以综合算来也还公平。
姑娘们却是无所谓公平的。跟燕裕这么久了，队长说啥就是啥呗，于是纷纷传音表态没问题。
众人跨过空间裂隙，被乱流搅得晕头转向。终于抵达对面秘境，只听得燕裕喝了一声“修炼”，便直接人剑合一，冲上空中。
真武荡魔大阵和绝大多数阵法一样，会优先攻击更接近阵法核心的目标，此时燕裕剑光冲天而起，朝着远处仙宫飞射过去，第一时间激发了阵法的索敌机制。
只见那空中黑白二气疯狂连闪，化作无数太极雷团，朝燕裕密密麻麻、劈头盖脸地砸去。后者将剑光催发到了极致，快若奔雷，迅如闪电，在如暴雨般的雷光之中腾转挪移。
实在遇到闪不过的，只能催发出太阳真昧剑意，凌空一斩，破开雷光。
“呵呵。”真昧剑意锐评说道，“你连金丹都没有，居然就敢在真武荡魔大阵里闯荡？你以为你是在玩东方吗？”
“你怎么什么都懂啊？”燕裕吐槽说道，“我想看看这阵法的运转机制有没有BUG。”
“真武荡魔大阵，以你现在的实力，想要破解是不可能的，但要拖延时间也很简单。”真昧剑意立刻犯了逼瘾，直接装老爷爷指点道，“你现在在这片区域晃荡一圈，等你发现阵法攻击越发频繁犀利的时候，你就往外围方向去跑。”
“这时真武荡魔大阵就会发出一记大招，目的是要在你逃走之前抢先把你砍死。等你闪过这个大招后，只要不离开外围区域，阵法在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之内都不会再攻击你。”
“你这了解的也太清楚了吧！”燕裕顿时震惊起来。
“废话。”真昧剑意说道，“这大阵就是我的某任剑主亲自设计的，我能不清楚吗？”
“好好好，要是出了半点差错，我就唯你是问！”燕裕威胁说道。
“傻逼，出了差错你就死了！”真昧剑意反唇相讥。
远处山崖的平台上，赵元真、苏云锦和林柠已经盘腿坐下，开始全速吸纳周围灵气，炼化入体。
听得剑啸声骤然响起，林柠忍不住睁开眼睛，望向那黑白雷光交错明灭的方向，却听见云锦传音过来：
“专心，柠柠……”
“可是队长！”
“要相信队长。”
林柠终于沉默下来，努力将两边传递过来的灵气，纳入自己的小周天里。
相比于原本的六人合修，如今数量缩减为三人，少了谢若溪这个超级引擎，却也没了燕裕和陈灵韵这两个拖后腿的，仔细比较衡量一下，发现修行速率只是略微下降了一点点。
陈灵韵和谢若溪则是站在旁边，看着安娜以手蘸血，在空中反复描画咒文。
她描画得极为吃力，以至于白皙的脸上都冒出了汗珠。每次成功描画一个咒文，她的精神状态就会瞬间好转，体内的灵力也会跟着壮大一分。
“有趣的修炼方式。”陈灵韵评价说道，“以天地灵气为墨，刻画符文，然后纳为己用，倒是和咱们修士的搬运周天有异曲同工之妙。”
“原来如此！”谢若溪听她这么一说，也理解了女巫的修炼机制，“如果说我们是把天地灵气当水喝，那女巫就是以天地灵气为面粉，蒸熟成饼然后吃下去对吧？”
安娜差点儿手抖了：你这是什么比喻！
“也对。”陈灵韵愉悦地道，“无论是哪个国家的修行体系，其修行本质都是从外界吸收自然能量，只是手段不同罢了。凡人从食物中摄取糖类和脂肪，通过物质代谢来获取能量，本质上跟我们也差不多，只是利用效率远远不如超凡者而已。”
“你们别管我了。”安娜忍不住说道，“还是去看看燕裕吧，他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呢。”陈灵韵轻描淡写，“反正他有真昧剑意护身，肯定不会有事……”
话音未落，只听得远处一声惊天动地般的巨响，随后便是山崩地裂般的猛烈震动。
众人前方那高十余米、遍长青松的巨大山崖，骤然间便仿佛被无形利刃切开一般，从山体表面滑落下来，砸向正在合修、毫无防备的柠柠三人！
第673章 周李之会
断裂山崖被冲击波掀落，下方正好是吐纳炼气的赵元真等人。
吐纳行气之时，身体是很难自由移动的。前文提过，魔门妖女刚来到地球之时，始终对双修保持着警惕态度，就是担心道侣会在自己修炼的时候施加暗算。
好在燕裕高瞻远瞩，提前安排队伍进行分组，因此还有陈灵韵和谢若溪可以出手帮忙。
谢若溪看到巨岩下坠，脑海里先是下意识空白，随后又猛地反应过来。
推潮笛！
她赶紧去摸腰间的笛子，但已经来不及了——之前的刹那迟疑让她终归晚了半步，哪怕现在以最快的速度拿出法宝，催动起来，也来不及阻止巨岩将下方的姑娘们砸个粉碎！
却只见林柠背后的空地上，忽然浮现出两个巨大身影。
牛头，马面！
两个以巨力著称的鬼怪阴差，从隐身状态骤然浮现出来，同时挥动魁梧强壮的双臂，将砸下来的巨岩抵住，随后猛地发力推到一旁。
“灵韵姐！”谢若溪惊喜叫道，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你反应好快！”
陈灵韵也有些汗颜，她的反应速度比若溪还慢，根本没来得及指挥出手，只是习惯性提前将隐身鬼物布置在姑娘们周围，以备不测而已。
“需要我帮忙吗？”安娜出声问道。
她刚才将符文书写到最后一笔，没法中断，此时终于将符文写完，连忙停止修炼问道。
赵元真三人也总算将周天中断，齐齐起身看向前方的崩碎山岩，面面相觑。
“先不用。”陈灵韵回答说道，“他回来了。”
燕裕御剑从天而降，问道：
“怎么都停了？吐纳完毕了？”
“没呢！”林柠飞快将刚才的事情描述了遍。
燕裕听得眉头直皱。要说他在前线奋力拼杀，姑娘们在后方修炼结果给一块石头砸伤砸残，虽然以修士的身体也不是不能治，但那就显得太过滑稽了。
好在陈灵韵出手救了大家。这屑女人虽然反应速度不行，但好在平时行事谨慎周密，也算万幸。
指挥众人和安娜转去远离山崖的平台边缘，燕裕又跟陈灵韵说了大阵相关的情报。
“有点意思。”陈灵韵沉吟起来，“只是深入200米左右，阵法攻击的烈度就上升了一个等阶。尝试脱离也会遭到追击，显然这大阵的核心地带必然藏有某些秘密，重要到秘境之主不惜使用一切手段来尽可能干掉入阵之人。”
“你可别好奇心太强了。”燕裕连忙说道，“我试探的结果就是别去试探。你看连攻击余波都能把山给劈碎了，直面大招本身你们真的没一个人能扛得住。”
“我没说要去试探，你又在关心我。”陈灵韵笑嘻嘻道，“我只是好奇嘛。”
燕裕对她的话那是一个字都不信。他120%肯定这屑女人绝对已经派出隐身鬼物，尝试着往山顶也就是大阵核心方向探过去了。
趁着大阵暂时没有追击，他又跟陈灵韵确认了修炼情况。
得益于超高规格的环境灵气浓度，在这里合修炼气的效率，大约是在外面的3倍左右。当然，并非是此处灵气浓度只有外界的3倍，而是众人的修为等阶太低，没有办法完全利用秘境灵气所致。
“3倍已经不错了。”陈灵韵总结说道，“科学院原本的预估是2.5倍，不然就没必要冒险来这里修炼了。”
“3倍的前提是我们在合修。”燕裕纠正说道，“如果是其他队伍，根据个人资质不同，修炼效率可能会天差地别。资质稍微差一点的，估计都达不到2.5倍。”
“那我们得感谢你了。”陈灵韵微笑说道，“给了我们合修蹭资质的机会。”
“不用，感谢若溪吧。”燕裕说道，“待会儿咱们还得蹭她的。”
“啊？诶嘿嘿……”谢若溪立刻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也不用感谢我啦。要不是队长当年从茫茫人海里发现了我，我现在估计还在打工给人当摄影师呢。”
“那我和若溪之间的帐互抹了，你自己想想怎么感谢若溪吧。”燕裕直接下定论道。
“倒也不用感谢……”谢若溪洋洋得意。
“要不我请你吃法国餐吧，若溪？”陈灵韵笑着说道，“江海府有一家很出名的餐厅……”
“好好好！”谢若溪立刻两眼放光。
三人还未闲聊多久，忽然听得远处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触发了真武荡魔大阵的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