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们都是战犯 第75章

作者:回忆的秋千上

  过去的人生里,有名气的是后藤一里,而不是结束乐队。

  “……在奥运会做开幕式,这还真是头一遭。”

  在奥运会的后台,虹夏拿着鼓棒的手稍微有些冒汗。

  说实话,更夸张的场面虹夏都见过,她本该波澜不惊的……但是,这一次虹夏要展现的不是自己的战斗技艺,而是自己的音乐素养。想到这点,虹夏还是有些汗流浃背。

  不是,我音乐水平有那么高吗?

  我来搞奥运开幕式?

  我们四个高中女生来搞奥运开幕式?

  “因为我们四年前还是初中生,”

  凉波澜不惊,“而且上次奥运会也没在日本举办。”

  “我们现在也只是高中生啊!”

  虹夏大声吐槽。

  “虹夏,你干嘛这么紧张,咱们又不是第一次上台了,”

  凉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地说道,“再说了,就算搞砸了,大不了就说是设备问题嘛。”

  喜多也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实在不行就说是一里拉肚子了,发挥失常。”

  她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捂着肚子,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虹夏被她们俩这么一打岔,原本紧绷的神经也稍微放松了一些。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俩能不能正经点?这可是奥运会开幕式啊!全球直播!”

  “全球直播怎么了?”

  凉挑了挑眉,一副倵无所谓的态度,“全球直播更应该放松啊,反正丢脸丢到全世界了,以后也不用怕社死了。”

  “凉,你这是什么歪理啊……”

  虹夏无力吐槽。

  就在这时,厕所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后藤一里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刚刚在里面狠狠地洗了几把脸。

  看到一里出来,虹夏立刻迎了上去:“一里,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啊。”

  “没事,”

  一里摇了摇头,“就是有点……紧张。”

  一年前的她,在这种大场面下,早就已经瑟瑟发抖,魂归地府。但现在,她虽然还是会紧张,却已经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事实上,要不是场面大到像现在这样,一里甚至能威风凛凛的展现出胜券在握的姿态。

  “紧张就对了,”

  凉拍了拍一里的肩膀,“不紧张才不正常呢。不过,别紧张过头了,我们这次可没有给你准备完熟芒果的纸箱。”

  虹夏白了凉一眼,伸手拍一里的背。

  “好了好了,别闹了,”

  喜多出来打圆场,“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准备吧。”

  于是,四人走到台上,各自就位。

  然后——

  炫目的灯光骤然亮起,如同白昼降临,将整个体育场照得通明。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浪潮般涌来,几乎要将结束乐队的四人吞没。舞台中央,巨大的屏幕上,奥运五环标志熠熠生辉。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凉的口香糖泡泡“啪”的一声炸裂,像一个微不足道的音符,被淹没在山呼海啸般的声浪里。

  虹夏的手指紧紧地攥着鼓棒,骨节泛白。尽管已经经历过无数次演出,但面对如此宏大的场面,她依然感到一阵紧张。这不仅仅是几千几万人的演唱会,而是面向全世界的直播,全球数十亿双眼睛都在注视着她们。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告诉自己:稳住,别掉链子!

  喜多则完全沉浸在这激动人心的氛围中,双眼闪闪发光。她兴奋地环顾四周,恨不得把这壮观的景象全部刻在脑海里。这可是奥运会开幕式啊!能在这里演出,简直太酷了!她甚至偷偷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飘落在舞台上的彩色纸屑,留作纪念。

  而一里,她紧紧地抱着吉他,仿佛抱着一个救生圈。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微微颤抖,细密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尽管她已经比一年前进步了很多——不,甚至可以说是脱胎换骨了,但面对如此庞大的观众,那无形的压力依然像一只巨兽,将她紧紧地包围。

  ……不要退缩,一里。

  一里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指尖。灯光聚焦在她身上,将她纤细的身影勾勒得格外清晰。

  激昂的前奏响起,如同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点燃了全场的热情。

  她的手指在琴弦上飞舞,流畅的旋律如涓涓细流般倾泻而出,却又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爆发力。那琴声,时而如呢喃细语,时而如惊涛骇浪,时而如泣如诉,时而如金戈铁马,将观众的情绪带入一个又一个高点。

  Solo结束,其他成员也加入进来。鼓点,贝斯,吉他,人声,完美融合,交织成一首激荡人心的乐章她们的音乐仿佛拥有魔力,感染着现场的每一个人。

  欢呼声,呐喊声此起彼伏,将奥运会开幕式变成了属于结束乐队的演唱会。

  一曲终了,四人鞠躬谢幕。雷鸣般的掌声如潮水般涌来,经久不息。

  在模拟器外,白野忍不住擦起了眼泪。

  “好棒……这就是我培育的孩子,模拟器小姐,你看到了吗?”

  【模拟器没有性别。】

  “模拟器太太,这就是我养育出来的小一里啊……她都在奥运会上演出了,太厉害了!”

  【模拟器没有性别。】

  “模拟器奶奶……”

  白野还在假哭。

  模拟器已经闭嘴了。

  它继续播放,结束乐队下台后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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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四章大场奈奈RIP。

  奥运会的演出非常成功。

  奥运的余温还未散尽,结束乐队的名字就响彻了世界。演出邀请如雪片般飞来,从世界各地的音乐节到顶级品牌的代言,应有尽有。虹夏忙得脚不沾地,喜多则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逢人就炫耀她们在奥运会上的演出。而凉,依旧嚼着她的口香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大家过的都很不错。

  只有一里,她婉拒了所有的采访,默默地买了一张去往偏远乡村的车票。

  在一番长途跋涉后,一里站在了一座朴素的坟墓前。墓碑的照片上,女孩笑容灿烂,如同香蕉般甜美可人。

  ……那是大场奈奈的墓碑。

  约好“绝对会回来”的大场奈奈,在那一次的冒险后,的确是回来了。

  问题是在那之后。

  就仿佛是被什么驱使着一样,奈奈反复的投身到了更大的危险当中。如果单论功绩的话,奈奈所做的事情,要远比一里做的事情更多,更危险。

  ……所以,当大场奈奈死掉的时候,一里也没有特别惊讶。

  说到底,人本来就是会死的。

  一里从背包里掏出一串香蕉,轻轻地放在墓碑前。

  接着,一里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塑料瓶,拧开盖子,将里面的清水缓缓地洒在墓碑上。墓碑上的照片里,奈奈笑得依旧灿烂。

  “我不会说‘抱歉’的……对你来说也是一样吧,你是为了自己而战,心满意足的去死了。不会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你这就是死得其所。”

  “那有什么死得其所。”

  在一里的背后,有人用冷淡的声音说。

  一里不用回头也知道,在现在会来这里扫墓的,也就只有祥子了。

  “……好久不见。”

  一里背对着祥子,轻声说。

  丰川祥子用不咸不淡的声音作为回应,“奥运会开幕式,很不错。你排练了多久?”

  “快两个月吧。”

  “奈奈,差不多也是两个月前死的吧。”

  祥子说,“你转换心情的速度真快。”

  她接着说,“真是无情。”

  丰川祥子瞪着后藤一里。

  一里背对着祥子,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说道:“人是不能为了死者而活的,而是要为了自己而不断前进。”

  祥子缓步走到奈奈的墓碑旁,将一束素净的白菊轻轻放置在墓前,花瓣上还沾染着些许晶莹的露水,在阳光下反射着微光。她站直身子,目光落在一里略显单薄的背影上,语气严肃地问道:“所以,后藤一里,对你来说,大场奈奈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停顿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词,而后语气更加沉重地追问:“对你来说,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重要的人’存在?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心?”

  祥子紧紧地盯着后藤一里,试图从她的背影中看出些什么。

  一里转过身,看着祥子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用发自内心的声音作答。

  “我很重视大家……所有人,我都很重视。”

  “重视所有人?”

  祥子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滑稽的笑话,“你这种说法,不过是逃避责任的漂亮借口罢了。后藤一里,别再装模作样了。”

  她走近一步,逼视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吉他手,“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必须把全世界的人排序,按照重要程度,谁会是第一位?”

  一里眨了眨眼睛,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些许困惑。她沉默片刻,俪然后用平静的语气回答:“所有人都是第一位。”

  祥子咬着牙根:“所有人都是第一位?后藤一里,你是在玩文字游戏吗?把所有人都看得同等重要,也就意味着把所有人都同等的轻视!你所谓的‘重视’,未免也太廉价了吧?”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尖锐:“这么说吧,对你来说,你的父母,和街边一个受难的陌生人,也没有区别吗?”

  一里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就是这样。”

  祥子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她猛地抬起手,“啪”的一声脆响,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落在一里的脸上。

  一里被打得偏过头去,几缕碎发散落在脸颊旁。

  接着,一里缓缓回正了被打的脸颊,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

  和奥运会不同,只面对一个人的时候,一里完全不会有任何畏缩之情。

  这份平静,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让祥子恼火。她咬着牙,胸膛剧烈起伏着,“难道……难道就没有什么东西是你真正珍视的吗?”

  一里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祥子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和挫败,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没有丝毫的着力点。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激动的情绪,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墓园。

  临走前,她丢下一句冰冷刺骨的话:“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拥有朋友。”

  一里看着祥子远去的背影,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轻声低语:“至少比起故意送奈奈去死的你,还是要好上一点吧。”

  ……一里是知道的。

  大场奈奈虽然无法忍耐有人受苦,但是也仅限于在自己眼前的人。奈奈并没有博爱到为了地球另一边的人而战,只有当悲剧出现在她面前时,奈奈才会奋起战斗。

  将那些悲剧呈现在奈奈眼前的,正是祥子。

  当然,祥子并没有打算害死奈奈。在一里看来,祥子是信任奈奈,到了信任过头的地步……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将超出奈奈负荷的任务压在奈奈的肩膀上,结果就是这样,奈奈成了冢中枯骨,Wildfire接近解散,一切都到了回不了头的地步。

  这不是祥子的错。

  但是,祥子一定会认为是自己的错。

  一里离开墓园,回到了自己的家。

  她的父母和妹妹在前不久遇到了一场小车祸,伤势不轻不重,现在正集体住院。所以,一里简单地吃完晚饭,开始练习吉他。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琴弦的震动声陪伴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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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五章崩坏的足音。

  花洒的开关被猛地拧开,热水裹挟着巨大的冲击力倾泻而下,砸在祥子的头顶,肩膀,背脊。她闭上眼,任由水流冲刷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右手抬起,五指并拢,用力抓挠着左臂,一下,两下,三下……指尖由粉转白,再由白转红,最后几乎要嵌进肉里。她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从上臂到小臂,再到手腕,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搓洗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手臂的皮肤被搓得通红,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她低下头,目光落在被热水蒸腾得模糊不清的镜子上,镜中的自己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她伸出左手,用指腹轻轻触碰着镜面,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

  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滑过脸颊,落在紧抿的嘴唇上。她微微张开嘴,任由水珠流入口中,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她仰起头,让水流直接冲刷着脸庞,温热的水流混合着不知是水还是泪的液体,从眼角滑落,滴落在瓷砖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缓缓蹲下身子,双臂环抱住膝盖,将头埋进臂弯里。热水不断地冲刷着她的身体,浴室里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她蜷缩着身体,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在温热的水流中寻求一丝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