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回忆的秋千上
虹夏还记得白野大声喘气的样子。
而现在,白野剩下的……
“你醒了,虹夏。”
虹夏扭头看去,看到了白野。
或者说,曾是白野的机器人。
那是百年前,由白野制造出的机器人。在一片漆黑中,它圆嘟嘟的身子闪着微光,看起来像是夜光灯一样。
白野曾说这机器人的AI能完全模拟自己的想法,虹夏可以把它当做白野。可虹夏知道这个机器人不是白野,永远也不可能是。
“星歌又要‘醒’过来了,错过这一次,你又要等上十年,才能杀了她。”
机器人用冷酷无情的声音说。
“又是十年……”
虹夏叹了一口气,站起了身子。
根据白野和凉,还有喜多的研究,伊地知星歌之所以会变成树,是因为她觉醒了某种超能力。她的全身都变成了无尽增长的树木,而她的大脑则沉睡在梦中。
在星歌“做梦”的时候,这些树木是杀不死的,就算是被核弹直击也毫发无损。
只有在星歌的一场梦结束之后,她的下一场梦开始之前,只有在这时候,才能杀掉星歌。
这是在两百年前研究出的结果。
在研究出这个结论之后,凉、喜多和白野,他们一个个的死了……只留下虹夏一个人,一个人活在这颗巨树行星上。
“走吧,去根部。”虹夏低声说,语气中没有丝毫波澜。
机器白野一言不发,转身朝着巨树深处走去。它圆滚滚的身体发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前方一小片区域。虹夏跟在它身后,黑色的义体反射着这微光,仿佛黑夜中的幽灵。
她们在巨树的血管中穿行。粗壮的树根交错纵横,像是迷宫的墙壁,又像是巨兽的肋骨。偶尔会有透明的液体从树根的缝隙中滴落,散发着甜腻的香气。虹夏知道,那是星歌的体液,也是维持这棵巨树生命力的养分。
“还有多久?”虹夏问。
“十分钟后抵达核心区,星歌的意识将在二十分钟后苏醒。”机器白野的声音依然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虹夏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加快了脚步。
一路上,她们没有遇到任何阻碍。那些原本应该守护着星歌的树木,那些曾经试图阻止虹夏接近的藤蔓,如今都像是失去了生命力一般,一动不动地矗立在原地。
“看来星歌这次睡得很沉啊。”虹夏自言自语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也对,毕竟是毁灭了世界的一觉,做梦也会很累吧。”
机器白野没有理会她的自言自语,只是继续朝着目标前进。
终于,她们来到了巨树的中心。
这里不再像之前那样黑暗,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球体悬浮在半空中,照亮了整个空间。球体表面流动着五颜六色的光晕,像是梦境一般美丽而虚幻。
“那就是星歌的意识本体。”机器白野说,“你现在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虹夏没有理会它,而是抬头凝视着那个光球,眼神复杂。
那是她的姐姐,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但同时,也是毁灭了世界的罪魁祸首,是她不得不亲手杀死的敌人。
“……小机器人,你知道的。如果姐姐不愿意醒来,我在这里也没有用。”
虹夏又忍不住自言自语了。
当你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地球上活了一百多年,你也会习惯自言自语。
“我们之前也试过几次了,姐姐不愿意醒来,她会在梦醒之前就做下一个梦。我是在等一个醒不来的人,我是在等一个永远不会来的时刻。”
虹夏喃喃道,“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机器白野的显示器闪动几下,然后,它吐出了白野在百年前录制好的话。
“你要杀了星歌,虹夏。这不是为了我们,不是为了已经灭绝的人类,也不是为了你……这是为了星歌,为了你的姐姐。”
“她在做的梦,是一个永无止境的噩梦。”
“根据脑电波读取仪,我们已经读取出了她做的梦。她是在梦中不断重复几百年前和我一起外出,一起去寻找你的梦……但是,你知道的,她没能找到你。所以,在梦里,她会一次又一次的重来,用其他事情来阻挠自己去找你,让她有理由找不到你。”
“这样,星歌就可以告诉自己,她找不到你,是因为她没有尽全力去找你。”
“可是,梦始终是梦,星歌还是会意识到,她是用尽了全力,还是没法找到你。”
机器白野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星歌以为你死了,并因此和PA小姐大吵一架……最后失手杀了PA小姐。”
这些话,在十年前虹夏就听过一遍,在二十年前也听过。
她早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虹夏也知道,机器白野接下来会播放的录音是什么。
“我知道,我要让姐姐醒过来,让她从自责中醒来。”
拿着自己的武士刀,虹夏垂下眼眸,“可是,姐姐从来不愿意醒过来。”
机器白野又停顿了一下。
然后,它头一次吐出了,虹夏从没听过的话。
“你看,虹夏,星歌醒过来了。”
虹夏猛地抬头。
那巨大的,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球体,终于变回了伊地知星歌的模样——她看起来就和千年前在starry打盹一样,只是没穿衣服。
但是,没错。
星歌醒了过来,从长达千年的梦中。
“姐姐——”
虹夏下意识的挥动刀刃,她已经在这百年间练习过成亿上兆次,所以这一刀甚至比她的思念更快。
在任何话语成型之前,虹夏就已经杀了星歌。
干脆又利落。2
第四十三章·虹夏归乡
伊地知虹夏缓缓睁开眼睛。
今天没有下雨。
她躺在老虎的皮毛上,已经失去体温的大型猫科动物是不错的床,至少在不去看被勒出来的眼睛和舌头的时候是这样。
总之,虹夏睡的很安稳。
不安稳的,是刚才她梦到的未来。
……这已经是第三次梦见未来了,每次未来都变得更糟。简直像是有谁在对她说,“你的一切都是徒劳”一样。
“开什么玩笑。”
虹夏从虎床上撑起身子。
她咬着自己的牙根。
“开什么玩笑!”
虹夏把拳头砸在了斑斓的虎皮上。
虹夏对着老虎的尸体拳打脚踢,把满腔的怒火都倾泻出来。一下,两下,三下,她像是要把这头猛兽生吞活剥一般,每一击都用尽全力。虎皮上渐渐染上了触目惊心的红色,那是从她自己手上渗出的鲜血。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她每挥出一拳,每踢出一脚,都伴随着一声怒吼。这声音不像人类能发出来的,更像是困兽的嘶吼。回过神来的时候,虹夏自己的手背都已经被老虎的骨头撞红了,她更是忍不住大声喘气,汗水混合着血水,从她的额角滴落。
“哈啊……哈啊……”
她无力的跪倒在虎尸旁,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样……”
点点红色从虹夏的嘴角流了下来。
那是鲜血的颜色。
“难道……我真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吗?”
虹夏抬起头,看向天空。
天空蔚蓝如洗,仿佛亘古不变。虹夏盯着这片天空,像是要从中看出花来。良久,她自嘲地笑了笑,抹去嘴角的血迹。
“真是的,发什么疯呢……”
她站起身,拍了拍沾着尘土的猎装裤子,又随手将凌乱的金色长发拢到耳后,扎起马尾。
“姐姐还在家等着呢。”
她低声呢喃着,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下山之后,虹夏找了个偏僻的电话亭报警,把那个一村子的死讯通报了出去——毕竟有那么多人,要是引起瘟疫就不好了——然后,她坐上了通往下北泽的列车。
列车上没什么人,虹夏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金色的长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手上的伤口也用绷带包扎好了。
“冷静,虹夏,冷静……”对着玻璃,虹夏不住的这么说,她在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记忆里,她在两个月内就能挖出金神的矿脉,只要能得到那股力量,什么未来、什么梦境,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所以……
“只要安抚好星歌,再抽时间出来挖挖应该也没什么事……” 虹夏低声自语道,仿佛在说服自己,又仿佛在寻求某种慰藉。
她的视线再一次飘向窗外,列车已经不知不觉间驶入了东京的都市当中。森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住房……列车平稳地行驶着,发出轻微的“轰隆”声。
到站了。
下车过后,虹夏才意识到自己醒来之后实在是太过生气,以至于前天买的那些盗墓工具都丢在了那个村子里。现在也不可能倒回去拿,虹夏叹了口气,带着低落的心情出了车站,混进人群当中。
“好……虹夏,要高兴一点,别让姐姐担心!”
在人群当中,虹夏拍了拍自己的脸。
她尽力高兴起来。
推开公寓的门,一股浓重的酒精味扑鼻而来,这味道让虹夏的心脏猛地一沉。屋里很安静,只有电视机开着,播放着无聊的午间新闻,讲某个黑道组织被人灭门了。
“我回来了!”
虹夏元气满满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卧室的门虚掩着,虹夏轻轻推开门——星歌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脸色潮红,呼吸粗重,身上的衣服也有些凌乱,几十只空啤酒罐散落在床边,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酒气。
“姐姐?你怎么喝了这么多!”
虹夏走过去,一把关掉电视,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星歌偶尔发出的梦呓声。她叹了口气,走过去想要帮星歌把鞋子脱掉。而就在触碰到星歌的脚时,星歌似乎感觉到了动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在看到是虹夏后,才勉强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虹夏……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因为醉酒而含糊不清,却让虹夏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我……我没事,就,就喝了点酒……”星歌说着,想要坐起来,却因为醉意太浓,一个不稳,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幸好虹夏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别动,姐姐。”虹夏的语气紧张,“你喝了多少?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没……没多少……”星歌眼神迷离,似乎并没有听清虹夏的话,只是喃喃自语道,“虹夏……你这几天,去哪里了?怎么……怎么一直不回家……”
虹夏的手指微微一颤,避开星歌的视线,故作轻松地回答道:“啊……就,去朋友家玩了几天,手机没电了,所以没联系你。”
“朋友?”星歌的声音突然拔高,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凉说你不在她家!连白野也……”
星歌猛地抓住虹夏的手腕,因为用力过猛,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虹夏的肉里。
“姐姐,你冷静一点,我……”
虹夏有些吃疼,这大概是这几天她受过最重的伤。
虽然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但虹夏还是应付不来星歌。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星歌突然尖叫起来,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有多担心你?!我以为你……”
星歌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抓着虹夏的手,身体也向后倒去。
“姐姐?!”虹夏被星歌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星歌没有回答,只是痛苦地蜷缩着身子,眉头紧锁,冷汗从额头上渗出来。
“你受伤了!”虹夏这才注意到,星歌的袖口处隐约透出一丝血迹,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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