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们都是战犯 第109章

　　星歌又问。

　　这杯酒里有结束乐队其他三个人的味道，却没有虹夏自己的味道。

　　星歌的问题让虹夏像是被戳中了软肋，手中的动作僵住，调酒杯里的酒液也随之晃动，如同她此刻的心境。她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杯中尚未完成的鸡尾酒上。是啊，这杯酒里有凉的辛辣，有喜多的酸甜，有一里的温柔，却没有她自己。

　　原因也很简单。

　　她的味道实在是太过肮脏，不适合加进酒里。

　　“怎么了，虹夏？”

　　星歌继续问。

　　而虹夏只是抬起头，看向门口，“有客人来了，姐姐，你去招呼客人吧。”

　　其实这本来是虹夏的工作，但是现在虹夏正在调酒，就把任务交给了星歌这个老板。

　　星歌将视线从虹夏身上移开，瞥了一眼门口的方向，“这哪里是什么客人，分明是恶客上门。”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居然和高中生搞在一起，有没有身为社会人的自觉啊？”

　　“这话说的过分了，”

　　客人用挑衅的语调说，“我可还是大学生呢，大姐姐。”

　　是白野。

　　这个蓝发小子背着高中女生，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

　　大概是因为路上的行人都把他们当成兄妹，所以才没人报警吧。但是，熟悉这两人的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情侣。

　　……虽说，那两人似乎是打算隐瞒的。

　　不过，那两人都不擅长隐瞒啊。

　　“要喝酒吗？”

　　虹夏主动举起了自己新调好的鸡尾酒，“这杯叫做‘结束乐队’。”

　　白野毫不客气地接过酒杯，湛蓝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他将酒杯凑到鼻尖，轻轻嗅了一下，一股混合着金酒辛辣，柠檬酸甜和糖浆香甜的气味钻入鼻孔。

　　“结束乐队，嗯？”

　　他浅尝一口，细细品味着，然后咂了咂嘴，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这味道，和我预想中的‘结束乐队’不太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

　　虹夏随口问道。

　　白野晃了晃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摇曳。

　　“少了点什么，少了点……属于虹夏前辈的味道。”

　　他抬起头，蓝色的眼睛直视着虹夏，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这杯酒里，有凉的辛辣，喜多的酸甜，一里的温柔，唯独少了虹夏前辈你啊。”

　　“……前辈？”

　　虹夏挑了挑眉，“哪方面的前辈？”

　　“当然是调酒方面的前辈了，虹夏前辈，我也想学调酒！”

　　白野说，将自己背后的高松灯放到了休息用的沙发上。

　　看到这一幕，星歌在一旁冷哼一声，“少在这里油嘴滑舌！你不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和高中生谈恋爱的事情，还有心思品酒？”

　　白野哈哈大笑，“大姐姐，你也太古板了吧？恋爱自由，这年头和高中生谈恋爱有什么问题？再说了，”

　　他故意顿了顿，“这该不会是你快三十了还单身，所以嫉妒了吧？”

　　星歌的脸瞬间涨红，像是熟透的苹果。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我只是一直都在忙音乐而已！”

　　紧接着，星歌胡言乱语起来，说什么“不是我找不到男朋友，而是我没想找男朋友”和“我还有PA呢”之类的，让人半懂不懂的话。

　　“好了好了，姐姐，别和他一般见识。”

　　虹夏连忙打圆场，“灯怎么了？我看她脑袋上有点红。”

　　“挨了同班同学一记头槌，我就把她带过来了。”

　　白野说着，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现在……离应聘的那些人来的时间，还有半小时？”

　　虹夏举起酒杯，“其实岩永小姐已经来了，就在排练室里……你要去见她吗？”

　　“说好的是半小时后吧？那就半个小时后再进去。”

　　白野这么说。

　　“你这人性格还真差啊。”

　　接着，白野就听到背后有人这么说。

　　他转过头去，看到了一名少女。

　　少女跟白野的身高大概差了将近三十公分，脸蛋有如陶瓷人偶般端整而年幼，穿着以绿色和白色为基础的宽松开襟衫与裙子，彷佛一名惹人怜爱的深闺大小姐。然而从眼神散发出的力量以及丝毫不带动摇的嘴角，又会感受到丰富的历练所酝酿出的风格。

　　年龄难以推测。

　　说是中学生也会让人相信，但如果说比白野还年长也莫名可以接受。

　　是个存在感很奇妙的女孩。

　　“初次见面，我是岩永琴子，吉他手。”

　　她微微欠身，“我是来应聘Wild Fire的。”

2

　　第二章岩永琴子。

　　岩永琴子轻盈地移动脚步，在吧台前找了个合适的座位坐下。

　　吧台对面坐着两位面试官:一位是金发的年轻少女，看起来还稚嫩，只有十六岁，明亮的眼眸间透出一丝无邪与活力，而她的微笑又带着几分和善，明显是一个富于生气且天真烂漫的女孩；另一位则是蓝发的男性，年龄约莫二十五岁上下，身材匀称，面容普通，表情平淡无奇，给人一种既不出众又不乏存在感的印象。

　　“岩永小姐，对吗？”

　　蓝发男性略微清了清嗓子，用公式化的语气发问，“请问你为什么对我们……准确来说，对WildFire，发来了求职申请呢？”

　　琴子唇角微微上扬，语气坚定地回答道:“我对音乐有着深厚的兴趣，希望能够借此在乐队中贡献自己的力量，为社会做出一点微薄的贡献。”

　　接着，蓝发男又问:“可是，现在市面上有很多乐队可供选择，又是什么原因让你决定选择我们WildFire呢？请如实回答，你的第一志愿究竟是哪个？”

　　琴子的回答不见迟疑:“当然是Wild Fire。”

　　虽然对这个回答，他们并没有给予明确反应，因为大多数求职者都会以礼貌为由这样回答，感觉不过是一次形式上的测试，然而真正决定命运的时刻终于到来。

　　“不过，”

　　琴子用沉稳的目光注视着面试官，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起初这并不是我心目中的第一志愿。”

　　岩永琴子微微欠身，继续述说着:“其实，我最开始关注的，是一支名叫‘StarlitSky’的乐队。”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那支乐队相当有名，我本想通过加入他们，获得更多的学习与提升的机会。”

　　琴子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但认真考虑之后，我才意识到，那并不是最适合我的地方。”

　　金发少女好奇地轻声插话:“是因为音乐理念上的冲突吗？”

　　“嗯，部分吧。”

　　琴子点点头，眼神中闪烁着对音乐的热爱，“Starlit Sky的曲风更加商业化，而我希望参与创作的音乐更有内涵，有情感的深度，能够真正打动人心。”

　　“对发展的担忧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琴子继续解释道，眉眼间流露出成熟的思考，“他们的目标更多是追求流行和短期的成功，但我更愿意慢慢打磨自己的技巧，追求音乐本真的东西。我相信音乐是表达内心的一种方式，而不单单是为了迎合市场。”

　　白野端详着眼前这个少女，“所以，Wild Fire成了你的选择？”

　　“是的。”

　　琴子毫不犹豫地回答，“在我看来，Wild Fire虽然目前还不算顶尖，但它有潜力，我从你们的音乐中听到了原始的拼劲和对艺术的热忱，这是我所向往的。”

　　面试的气氛在琴子这番发自肺腑的陈述后变得激昂，气氛已经到了“不收下岩永琴子就不行”的程度。

　　在这样的气氛里，白野沉思片刻，然后问，“你是怎么从我们这一无所有的乐队里看出这么多东西的？”

　　没错。

　　虽然刚才这一套态度搞的好像是什么大公司面试，但Wild Fire可不是什么大公司。

　　它只是一个乐队，更准确来说——这是一只人手都还不齐全的乐队。

　　理所当然的，它没有任何实绩。别说是原创曲了，就连Live都没办过一场。

　　这样的乐队，哪儿来琴子口中的“潜力”？

　　“你们邀请了大场奈奈来做主唱，不是吗？”

　　“哇……这你也知道啊？”

　　白野评价，“你这有点像是跟踪狂了哦。”

　　岩永琴子稍微撩开耳发，“这只是作为粉丝的基本素养而已。”

　　这并不是谎话。

　　琴子的确是大场奈奈的粉丝，毕竟后者作为圣翔音乐学院的学生，已经在歌剧界有相当的名气。

　　和一般的学校不同，音乐学院的学生在校期间，就要“参与工作”……也就是演出。而既然学生们作为演员参与演出，自然也会受到相当的瞩目，拥有粉丝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不过……

　　岩永琴子加入Wild Fire，并不是因为大场奈奈。

　　琴子在无声的沉思中微微转动着视线，谨慎地将目光从白野的身影上移开，悄然落在了坐在一旁的伊地知虹夏身上。虹夏的姿态略显局促，仿佛在这样正式而严肃的氛围中略微不安，但她眼中闪烁的兴趣却无可掩饰。

　　然而，琴子的内心却不由自主地掀起一阵阵微妙的涟漪——如果不是那些妖怪们细致而隐秘的通风报信，她或许永远不会将眼前这个外表看似纤弱的少女，与半个月前的案子联系在一起。

　　在半个月前，琴子突然接到了一个妖怪的委托。

　　那个妖怪因为亲眼目睹了“人类”的可怕，而变得心惊胆战起来。

　　“那只是一个高中女孩，却在一天里杀了好几百人！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就算是妖怪也杀不了那么多人啊！”

　　偹这是实话。

　　起码是在现代，妖怪是杀不了那么多人的。

　　现代社会，妖怪的生存空间被压缩得厉害。人类的科技发展日新月异，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和电子设备，妖怪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记录下来——不是说妖怪本体，而是妖怪的“一举一动”。妖怪本身的确不会被记录下来，会成为无法被一般方法侦破的案件吧。但是他们对人类的攻击，肯定会被作为“不可思议”事件记录下来。

　　根据琴子所知，警察内部似乎也有调查这些“不可思议案件”的专门组织，要是妖怪们随意杀人，肯定也会留下线索，被人追捕吧。不如说，正因为妖怪杀人的威胁有如此之大，警方肯定会更快，更迅速的抓捕妖怪。

　　——从这个角度来说，除非妖怪们不要命了，否则他们都不会在现如今，如此大规模杀人。

　　拥有妖力，可以变化为各种存在的妖怪们真要杀人，也是要将其伪装成自然的意外身亡或病死，这样才合乎情理。

　　那样粗暴的，摆明了是“他杀”的案件，反倒像是人类所为。

　　……事实上也是人类所为。

　　根据岩永琴子听到的情报，伊地知虹夏在那一天按照顺序杀了三个黑道组织里的所有留守成员，在拿走了那些不义之财后，又去了一个供奉着“金神”的村子，将那个村子里的人，还有供奉着的“金神”也杀了。

　　关于那些黑道组织，还有那个村子的事情，琴子一如既往的委托妖怪们进行了调查。

　　首先是那些黑道组织。

　　那三个黑道组织，贩毒，敲诈勒索，恐吓讹诈，杀人放火，经营色情，放高利贷，洗黑钱，扰乱金融等无所不包。这在现如今的黑道里，其实也不算多见。

　　因为《暴力团对策法》的缘故，黑道组织的暴力性被大大削弱了，改为转向金融型犯罪为主。这里姑且不讨论暴力犯罪与金融犯罪那边的罪孽更深，只说这一次的三个黑道组织，竟然都是偏向于暴力犯罪的黑道组织。

　　根据妖怪们的证言，伊地知虹夏在袭击了第一个黑道组织之后，是翻出了账簿，从中挑选了下一个袭击对象。和那个黑道组织有生意往来的，也不只是“暴力犯罪的黑道”，也有“金融犯罪的黑道”，但似乎虹夏并没有打算去袭击后者……

　　如果是从“夺取金钱”方面考虑，明明后者的钱应该更多啊。

　　为了详细调查虹夏这么选择的理由，琴子在对方发布招聘乐队成员的信息之后，就迅速报名了。

　　……哦对了，还有那个村子的事情。

　　毫无疑问，那个村子是个信奉邪教的村子。

　　在日本，存在着接近二十万个不同的宗教组织。这是因为战后，神道教的权威一夜间荡然无存，日本进入宗教真空期，各种宗教也就出现，以此来填补人心中的空缺。像这个村子一样信奉老虎，将其视为“金神”，还将过路人杀害以“供奉金神”的教派，甚至都可以算是“无害”的那一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