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啥都不会真君
看着这样的提亚马特，伊恩一点都不感觉到害怕。
或者该说，正是因为这样的反应，才让他确认了自己所意识到的到底是什么。
男人用起了自己那为数不多的魔力，而后投影出了一块矿石。
“提亚马特，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吧？”
“……”
“知道。”提亚马特点了点头，“是你们人类赖以生存的东西吧——我记得，叫做铁矿。”
“嗯。”
在提亚马特给出了确切的回答以后，伊恩便又运用起了自己的魔力，将它变幻成了一把长剑，然后是一把斧头，再是一把弯刀。
“这些由铁矿打造出来的武器，你应该都见到过吧？”
“当然见到过。”
提亚马特吐出一口龙息。
如果不是伊恩之前的行为让她足够感到在意的话，她现在大概已经直接撕破对方的身躯了吧。
“这就是你们拿来伤害我的孩子们的东西。”
“我，当然不可能忘记。”
“但实际上——”
“如果没有所谓的战斗的话——”
男人一边说着，而后一边将那些变幻成了武器的矿石，又渐渐地变回到了原样，然后又像是魔术一般，再继续变幻了下去。
等到一切都定型的时候，它们已经变成了提亚马特相对来说比较陌生的东西了。
“这是什么……”
生命之海的召唤者看着眼前圆滚滚的东西，有些疑惑起来。
“锅。”
伊恩微微一笑。
“它可以用烹饪食物，让人的味觉得到充分的满足。”
“当然，如果愿意的话，它还能变成这样。”
随着男人说出这话，铁矿所变换而成的锅，则慢慢地变成了建筑一般的材料。
“拿来作为房屋的底层，再适合不过了。”
这些东西其实本不该乌鲁克的时代出现。
不过——
恩奇都似乎完全掌握了这种超乎时间的技术，所以自然而然也就有了这样的存在。
“提亚马特。”
“所谓的武器，和工具，只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对于矿石是这样——”
男人的目光落在了提亚马特的身上。
“对于拉赫穆来说，也是这样。”
“它们的尖牙与利爪，或许本该是更为美好的东西……你可以明白这个道理吗？”
“……”
提亚马特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幻了许多。
她低语着伊恩刚刚说过的内容，语气里却又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震撼。
“拉赫穆……本该是更为美好的东西吗？”
“你是说我让他们变成了丑陋的存在？”
“不！”
“不是这样的！”
“你在说谎！”提亚马特像是应激反应一般反驳起了伊恩的话，“我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丑陋的存在！”
“而且，这明明是它们自己选择的‘进化’，是它们自己要变成这个样子的！”
“不是我。”
“绝对不是我的问题。”
“……”
伊恩看着眼前的提亚马特，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惋惜。
“我确实很想承认你的说法是对的，提亚马特。”
“但是——”
男人回头看向了被提亚马特像是炫耀一般放出来的“画面”。
“提亚马特，你好好看看吧——”
“那所谓的‘进化’，所谓的‘完美’，真的是这些拉赫穆所需要的一切吗？”
“如果是那么完美的状态，那么无暇的存在——”
“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人类会抗拒变成和你们一样的存在？！”
“醒醒吧，提亚马特，你的孩子们，只不过是在遵循着你的一厢情愿，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罢了。”
“……”
伊恩的话掷地有声。
而且也在一瞬间解释清楚了提亚马特之前的疑惑。
为什么生命之海的出现，会有伊什塔尔和埃列什基伽勒的强烈反对？
因为——
这不是完美无瑕的存在。
人类会什么会反对变成拉赫穆？
因为——
这是他们所无法接受，所无法认可的“丑陋”。
所以……
人类会反抗，会拒绝，会否定拉赫穆的存在。
所谓的完美进化是不存在的——
生命之海，其实是破坏之海。
“不……”
“不是这样的……”
提亚马特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
“你在欺骗我。”
“你这愚蠢的孩子，居然敢欺骗自己的母亲！”
“我要杀了你！”
“啊啊啊——！”
说着这样的话，提亚马特的利爪便又一次地生长了起来。
那是介于龙与人之间的模样。
“……”
看着朝着自己冲锋过来的提亚马特，伊恩没有后退半步，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畏惧。
与之完全相反的是，他张开了自己的双手，就这么直接面对起了来自她的冲击。
十步；
三步；
一步。
在伊恩的面前，提亚马特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停在了那里。
“为什么不躲——”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提亚马特。”
伊恩直视着眼前的她，眼神越发变得怜悯起来。
那一刻，他和她的身份，仿佛发生了对换——名为男人的母亲，和名为母亲的孩子。
“你……想要的，只是让别人不要遗忘你吧？”
“以母亲的身份，继续活在这片大地上。”
男人在此刻已经完全通透了。
原来一切都是因果。
因为乌鲁克不再信奉神明，所以提亚马特认为自己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孩子们”；
而因为觉得自己失去了“孩子们”，所以有了替代品拉赫穆的出现。
那么——
既然有了新的“孩子们”，以前那些不会记住自己，不会肯定自己的“坏孩子”就该好好地收拾掉吧？
提亚马特的念头，其实出乎意料的简单。
想要被记住。
想要被这片大地的人类给记住。
不想被放逐。
不想被遗忘。
如此简单的念头，而后酿成了宛若悲剧的一般的结果。
想要见证自己的存在，却发现人类早已经遗忘了自己。
于是——
愤怒从天而降。
生命之海，本就是孕育了一切的起点，也该是一切的终点。
“对不起，提亚马特。”
伊恩走到了她的面前。
“不，还是叫你一声母亲吧。”
“是我做错了。”
“……”
说着这样的话，提亚马特被伊恩抱入到了怀中。
而在与对方接触到的那一刻，刚才还显得凶狠无比的创世魔兽，却开始抽泣了起来。
而后，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开始嚎啕大哭。
是的。
这个男人说的完全正确。
只是想被记住而已，没有任何更多的要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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