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鲤鲤鱼仙人
风把陌生的气息吹到了前面，站在队尾的是个小女孩。穿着蓝色睡衣，睡帽上有两颗小小的星。短短的卷发从塞满的睡帽里露出来几丝，小小年纪的发量就非常足。
她和商洛对视了一眼。
“一定要排队哦。”她用流利的汉语开口道。
“啊？哦我一定会排队。”
“我的意思是，你是第一次来吧？你一定要坚持排队哦！要排队，才能吃到好吃的卷筒冰淇淋。”
一旁的提图斯解释道：“这家店其实卖三款冰淇淋。雪葩冰淇淋、波萨冰淇淋，和卷筒冰淇淋。雪葩是把冰淇淋球泡在果汁里，然后用奶油封好；波萨是把奶油和麦芽糖一起混合后用大木槌捣打，制成有弹性口感的圆锥形冰淇淋；雪葩和波萨都不需要等，从冰柜里拿出来就行。”
他又指了指“叮铃铃”旋转着的冰桶：“如果要吃最有特色的卷筒冰淇淋，就得要排队了。根据你需要的口味，会把调味之后的冰淇淋原浆浇在冰桶上转圈，铲下来之后会变成一个厚厚的卷筒，卷筒上可以加酸奶、果酱和坚果碎。”
“啊那我吃.”商洛陷入了选择困难症。
他回头问其他三个人。如果要等的话，大家还是一起等比较好。
“我无所谓。”韩行知推了推眼睛，“倒是有点渴，来点带果汁的吧。”
“我要吃有弹性的！”文鸳回答，“我还没吃过有弹性的冰淇淋。”
“那伱呢？”商洛问站在后面的陆良。
“无论吃多少，都不会发胖吗？”
“应该是的。我现在正在辟谷，我也可以吃。想来这是夜里的东西，大概夜里的东西装在另一个胃里吧。”
“实在是实在是太美妙了！我每天都在忌口你知道吗？”
“额我看得出来。上次去你家吃饭的时候，你家的炖肉味道不错，但一桌子全都是各种意义上的炖肉，只有一道是炖茄子。”
“因为我爸让我多吃肉，多吃肉才能健壮身体，他说会吃的人都这么吃。”
“有一说一，会吃的人确实这么吃。”他在朱先烯每次都是吃到饱。连道祖都没有干涉朱先烯的饮食，想来这么吃对修仙是有好处的，至少没有坏处。
“所以给我吃点水果吧！吃点素的。我想吃点正常的果汁。”
“那就是雪葩喽？嗯.我来想想。”
既然其他人都不打算等，他也就不等了。听描述来看。波萨似乎是雪顶果汁，再搅和一下或许能变成奶昔的口感。奶昔的话，他以前喝过。
但是这个和麦芽糖一起捶打过的冰淇淋，这个就很有特色了。不愧是3世纪大马士革著名的冷饮店，这个点心很有创意。
“那决定了，我要吃波萨圆锥冰淇淋。”
“啊啊啊啊！”队伍前面的小女孩站了出来，“气死我了！我都说了圆筒冰淇淋最好吃。啊啊啊！你为什么不吃！气死我了！”
没有说服商洛，似乎让她幼小心灵蒙受了巨大的打击。
商洛弯下腰对她说：“但是大哥哥我啊，今天有些忙。你看到我们的衣服没有？我们不是亚历山大的本地人哦，我们很忙。所以小妹妹你看”
“我请你吃！”她举着一枚德拉克马银币，“我把位子让给你！我的就快做好了，草莓味和蓝莓味的。因为你是客人，所以你一定要尝尝卷筒冰淇淋！”
商洛拿着小纸盒走出来，纸盒里面装了一个大大的卷筒，像抽纸一样卷成厚厚一个圆柱。红蓝两色的冰淇淋互相缠绕在一起，分开吃和一起吃都别有风味。
“嗯，味道确实不错~”好吃得下巴都要皱起来了。第一口就是非常充足的奶味，而且口感也意外地相当不错。绵密中带着韧性，融化后又有奶油顺着舌尖流淌下去。这是真正的从历史中流淌出来的味道，是罗马内卫在千年历史中甄选出来的最佳风味，最后的最后才呈现在这个小小的冰淇淋摊子里。
摊主空出手收下的银币，在清水里洗涤之后又开始做下一个。永恒的笑容挂在他的脸上，正是这个幸福的笑容才让他被拍照下来，被留存为经典。
“咦~~”一旁的陆良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骗小孩的冰淇淋吃。”
“是她自己要请我吃的嘛。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会吸引别人来投喂”
“是这样的。”文鸳点了点头，“有些特殊的体质总会吸引点什么，比如我总是会吸引到子弹。我刚才也在担心吃这个冰淇淋会不会吃到冰块。会吗？”
他问旁边的提图斯。
“我从你的师父那里听说过。但在这里你可以放心，那个冰淇淋摊只是个历史的剪影，所以出产的冰淇淋无论过去多少年都是一样的品质。嗯，除非摊子出问题了。”
“这也会出问题吗？”商洛问。
“就像自动贩卖机一样，剪影偶尔也会出故障，有些学生总爱和他们对谈，弄坏了许多剪影。下面的安排是.”
忽然，一声罗马圆号从亚历山大灯塔的方向响起。
“你们的运气不错嘛。”他看了文鸳一眼，后者没发现，还在吃着冰棍。
“那么下一场，我们去看凯撒的凯旋式好了。凯撒就快到了。”
第132章 如闪电般归来
【凯撒，你们的运气不错嘛。】自从抵达亚历山大就一直没说话的阿波罗尼娅，她说出了和提图斯一样的话。
“凯撒来了，不正常吗？”
【我本来不想打扰你的放松时间。但凯撒，可不是经常能见到。你听说过照相机可以拍摄走灵魂的传说吗？】
“那是谣传吧？难道是真的？”
【一半对一半。照相机确实可以拍摄走一些东西，但不是灵魂，只是剪影而已。是某人在此刻一切经验的集合，将其凝聚在胶片上就是这样的剪影了。拍摄这种剪影对人不会有任何影响，就像给伱拍照的时候，无论冲印多少次，都不会让你变得魂淡吧。】
“我怎么感觉耳朵有点痒？你是不是在变着法骂我？”
【没有没有，我是在客观描述一种心理现象。就是有些人觉得，拍照之后会让魂魄变淡什么的。实际上照相机并不会摄取，只是‘接收’光芒而已。人的一生中充满了许多动人而璀璨的时刻，光就会从中‘流溢’出来。光的流溢是这个世界最基本的魔法现象之一，相机可以将其记录。】
“那凯撒的问题是？”
【本体不能复制，但流溢出来的光可以。而凯撒他的问题是——他的剪影，无论何时，有且只有一个。】
“哈？那他是本体来了？”
【他的形态是剪影，这是毫无疑问的。如果你仔细观察的话，从抵达亚历山大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这些剪影的双瞳中都有火苗在跳动。那就是流溢出的光，跃动的光以燃素的形式驱动着剪影。因为没有魂魄的遮蔽，所以光直接暴露在外。】
“那凯撒”
【是的。罗马人确认过凯撒的眼睛，确实有火在燃烧的，就是有亿点点大。凯撒的底片从一开始就没有办法冲印，现在连底片在哪都不知道了。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凯撒的身影就出现在罗马各地的夜里，并且举行凯旋仪式。】
“这可以当作是，某种历史的重现？毕竟凯撒确实在罗马各地都举办过凯旋仪式。这还是在经验范畴吧？”
【是的，一开始是这样。直到某一次，凯撒出现在了新安条克，并且以帝国大厦为塔，开始了凯旋仪式。】
“.”
商洛意识到了问题：凯撒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去过新安条克。新安条克在新大陆，是建立在曼哈顿的大都会。那里本来叫做新约克，驱逐了科技蛮夷后就改名成了新安条克。凯撒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去过那里，更不可能知道落成还不到30年的帝国大厦是什么。
“这算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我也不知道虽然没有加冕，但凯撒是罗马的君主，这是毋庸置疑的。人们也欢迎凯撒的到来，就像节庆一样。君士坦丁堡方面正在调查，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凯撒也作为‘英雄巡礼’的对象来讨伐。因为凯撒总是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时候讨伐凯撒难道复刻元老院的一人一刀吗？】
“倒也是。那就这么放着？”
【就这么放着已经好些年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只要还能跑，就不要动他。夜里的怪东西本来就有不少，不多这一个。与其担心，不如当成节庆来看吧。我记得亚历山大这里的凯旋仪式还挺有趣的。】
雄壮罗马圆号吹响，军团兵迈着齐步在从大街上路过，花瓣从无明处飘降下来，垫在街道上。散了课的学生都挤在路边观看，年代久远的切片也和凯撒的臣民一样行礼。
盖乌斯·尤利乌斯·恺撒，屹立在战车上。托勒密王朝的克里奥佩特拉女王站在他的身侧。就像神王和他的王后一般，金色的神明驾驭着金色战车，穿行他的神国里。
这是当年凯撒击败托勒密军之后，驾临亚历山大的情景。作为罗马人的君主，凯撒向路边的学生挥手致意。虽然跨越了千年，但这是罗马人对罗马人的回应，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这里最奇怪的就是商洛一行人了。他们也站在路边，目视着凯撒的战车逐渐靠近。
圆号的阵列从面前走过，接着是齐步的军团兵。金色的凯撒徐徐通过——然而战车虽然未停，凯撒的眼睛却看了过来。
熊熊的燃素之火在他的眼中悦动着，他的光无比充实，甚至几乎要占满整个眼瞳。
似乎是注意到他们来自东方。凯撒在微笑之余，用手捻起自己那紫色丝绸所制的“托加长袍”的一角，向他们点头致意。
“果然.他在观察，他有自己的意识。”
光是眼神相交的那一刻，商洛就可以确定那躯壳里跃动着的是真正的灵魂，或者至少也离真正的灵魂不远了。
“军团兵，比以前更多了.”提图斯念叨着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话。
不过这难不倒阿波罗尼娅，她把这段话放大到了商洛的耳朵里。
“凯撒在变化吗？”
【没有明显的变化。但每次都有一些微妙的改变，比如克里奥佩特拉只是第二次出现，最开始来亚历山大的时候仅有凯撒一人，也没有军团兵和花瓣。甚至，你向海上看一看。】
商洛看向海面的方向，那里隐约有烟柱在腾起。
“海上也有？”
【是的。凯撒来到亚历山大之前，他先和托勒密军队交战过。现在凯撒出现得越来越完整，可能下次在亚历山大出现时，事件恐怕会变得更加完整一些——当年凯撒军的弩炮击中了亚历山大图书馆，火弩焚毁了60万册图书，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缪斯宫的贤者们应当会做出一些反应，至少应该先把消防车调过来有备无患。如果真的在海上打过一场再来，缪斯宫恐怕就不会那么容易让他在这里凯旋了。】
凯撒的队列越来越远，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有不少学生跟了上去，转过了街角，圆号声也渐渐远去。
“嗯”商洛低头看了看，冰淇淋上也沾了些天上飘落下来的，还未触碰过地面的洁净花瓣。是鲜红色的玫瑰花瓣，玫瑰是君王的象征。
用勺子舀起冰淇淋，他把冰淇淋连带着花瓣一起吃到嘴里。
“是真正的花瓣，口感和香气都一样。看来已经不远了。不过这对罗马似乎不是一件坏事？我看这里的罗马人都很希望他如闪电般归来嘛。”
第133章 白昼
凯撒的队列消失在街道的末尾，圆号声也随着他的消失而沉寂下来。这些号声并未像真正的声音一样传播，得在仪式的现场才能听到。
花瓣落在提图斯的手背上。他闻了闻，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复杂。虽然谈不上如临大敌、畏惧之类，但他也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那么，我们的游览继续，距离天亮还有些时间。下一站我们去”
话音未落，身后的一个公共电话亭响了电话。
“抱歉，是找我的。麻烦你们在这等一下，不要乱走。”
虽然是公共电话亭，但他立刻就判断出“交感连接”的指向在他这里。
没来得及多解释，他就进了电话亭。
【喂，要听吗？】阿波罗尼娅问。
“你能把信号转过来？”
【直接转过来当然是不行的。对交感通信的观察等于拦截，只能从端到端，对人绝对加密。不过我可以转述给你，因为我不是人，嘿嘿。我对付这些罗马技术还有不少小妙招的。让我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咳咳。】
阿波罗尼娅咳嗽了几声，开始模仿两个人的对话：
【是，没有发现白牛。凯旋式并不完整，但士兵的数量正在增加。】
【作为军团的一员，伱应该知道凯旋礼的意义——凯旋礼，顾名思义，是在战胜之后才举办。那么凯撒到底是在哪里获胜的？你们难道不知道？】
【抱歉.如果我们知道，元老院会尽快和缪斯宫的贤者议会方面通报。】
【贤者们认为，凯撒是知识之劫。他的归来或许对罗马的其他部分有利，但他恐怕会摧毁亚历山大图书馆。如果有机会和凯撒进行接触，请你务必对他说明情况。】
【但凯撒目前只是其本身的剪影，他无法接受新的经验。所以就算我们警告他，他也无法获得这些信息。但我会向元老院申请，加派一些内卫来保卫亚历山大。但请贤者们理解，目前各地的防务都比以往更加紧张。‘卡迭石战场’的异动还没有查明。】
【卡迭石战役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你们还没完成吗？】
【是的。如果再加上从凯撒手中保卫大图书馆的工作，卡迭石方面的调查恐怕还得继续延期。】
【那么.】电话那头停了一会，【贤者们认为应当以确保对‘卡迭石战场’的调查为先，法老们的可能存在的威胁远比凯撒更大。凯撒的问题，我们会自行准备。但请不要怪我们做出过激的反应，我们会采用一切手段来保卫大图书馆。】
【等等.只有这个，请你们冷静！大图书馆很重要，但凯撒对帝国也很.喂？？喂？？】
【嘟嘟嘟嘟~】阿波罗尼娅模仿着电话的忙音，【看来我们的乌鸦先生被挂电话了哦。】
“他们还真辛苦啊缪斯宫和元老院方面是互相独立的吗？”
【是的，六个罗马大体上都互相独立运行。不过君士坦丁堡的元老院在总体上代表罗马帝国对外进行交流，比如和大明进行外交，以及与赫利俄斯签订盟约之类，都是由元老院负责。但如果涉及到知识，就算是元老院也无法动摇缪斯宫的决定。此处的夜是亚历山大之夜，不同的夜有不一样颜色哦。】
“我怎么感觉你是在介绍什么巨型的主题公园？其他地方是什么样的？”
【还别说，确实很像，还都有自己的主题。亚历山大是历史文化主题，新安条克是大都会主题，罗马城的主题是节庆与狂欢。叙拉古那里嘛，是度假的，那里有西西里的美丽月光。最特别的就是君士坦丁堡了，那里的日夜是混淆在一起的，因为明月永远高悬在君士坦丁堡上空，不分昼夜。所以无论白天还是晚上，君士坦丁堡里都有剪影在工作。】
“啊，所以君士坦丁堡一定要保持原状的原因就是.要保持昼夜一致？”
【是的。因为剪影们不能受到太多信息的刺激，所以迪奥多西墙内只能保持历史风貌。所以刚才的冰淇淋，你白天也能在君士坦丁堡吃到哦。】
“那特尔斐呢？好像还有特尔斐没说。”
【特尔斐？啧啧，那里不是主题公园啦。特尔斐是白天睡觉，夜里才是工作时间。要说哪个最好，我还是喜欢亚历山大的夜。这里的夜是给哲人们放空思维的时间，拿出巴克拉瓦吃冰淇淋就好。好好休息，迎接新的一天，这本来就是在夜里应当做的——当然熬夜玩到天亮也是学生时代的宝贵记忆啦，只是现在其实天快亮了，我们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喂！喂！”电话亭里，提图斯依旧在试图拨号。然而对面似乎也在准备白天的到来，没人来接听他的电话。
东方的天穹正在渐渐变成白色。金色的马车出现在地平线上，拉开了白昼的天幕。
【来了.他来了.】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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