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鲤鲤鱼仙人
他拿出了自己的道牒，上下打开对准大山，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他的品级比山神土地要高。以自己的道牒为凭依，他以手代剑，把一道传音的黄符打入了山中。
黄符化光，飞入山中。依旧没有音讯。
“武的不行，文的也不行，明白了。”傅远山收回了自己的道牒，“是因为这里的山神土地缺位了。”
“还有这种事？山神土地还有任期的？”
“倒也不是说有個固定的‘任期’，其实是这么一回事——所谓的山神土地，都是本地的受人供奉的精灵，各地有各地的办法。比如琉球的山神其实就是御岳。一般而言，没人去的地方都是山神，有人在的地方就是土地。”
“那这里呢？”
“这里是个景区，照理说山神土地应该都有。你刚才用的是武力，我用的是文的办法——日本是朝贡国，所以从属于该国的神灵都会按照宗藩关系来听从调令。这种山神土地，照理说可以随时调遣出来。我记得日本的这里的山神都是都是狼的样子。”
“确实。”商洛点头道，“据我所知，日语里面狼的念法就是‘大神’。就像他们把雷电念做‘稻妻’一样。”
“所以这里才有这么多的犬科动物吗这简直是捅了狗窝了。”傅远山摸了摸头，“而且怎么说都不听，我估摸着，多半这里管事的‘大神’已经没了。”
“这会去哪呢？”
“不好说。”傅远山摇了摇头，“多半是没了吧。毕竟徐福搞出这么大动静”
说到徐福，徐福就站在旁边。
“所以，徐福老先生。”商洛问他，“对于这种情况，阁下有什么看法吗？你有没有什么办法驱散这些山灵？如果你驱散不了的话，就别怪我们用强硬的手段进去了。”
“所以我之前就说，你们先拿玉玺出来，我们万事好商量。而伱们不拿玉玺的话，那就请恕我爱莫能助——商君，你可是对洛水起誓，不会伤害我的。”
“啊对对对。”商洛点头道，“我确实对洛水发誓了，我也不打算违背誓言。看起来，你确实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给我们指出了正路。你想说，正路已经指出来了。至于能不能走，就看我们自己了是吧？”
“这是阁下自己说的，与我无关。”徐福选择少说几句。
“很好，很好。”商洛点了点头，“那么我想问问阁下的意思——你是知道的，我们是把你当做自己人，当做‘国人’来对待。将来，或许我们还有进行深入合作的机会。但是徐老先生啊，您这样不配合，让我们很难办啊。还是说，你要与今天的‘大秦’对抗？”
“我稍微提一下。”旁边的提图斯开口道，“我们称呼大明为‘震旦’，就是【Sinica】，这个称呼就从大秦来。无论由内而外，还是由外而内，您面前的都是货真价实的‘秦’。”
“我甚至是秦人。”傅远山回道，“没想到吧，我家的卫籍就在秦地。我虽然不在老家当差，但我货真价实的老秦人。”
徐福看了看众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显然明白，这是先礼后兵。这礼给得越是周全，后面的“兵”恐怕就越是无情。
“我”他看了看商洛，“我如实告诉各位吧.”
——“哈？”
知道了内情的商洛愣住了：“你是说，你自己都进不去？”
“是的.我自己，进不了山中。”
“这阵法不是你自己布置的吗？”
“确实是我布置的没错。但那是2000年前的我，不是现在的我。诸位可能早就看出来了，我连说话用的都是当下的言语，而不是2000年前的口音。我我并不知道怎么进入这山中。因为，我并不是炼丹的那个徐福。”
【果然。】阿波罗尼娅叹了口气，【我就知道，这老骗子说话都藏了一半。真正的方士徐福，还没有见到我们。而我们面前这个，说不定只是徐福分出来的三魂七魄之一。这么说起来，徐福的真正目的，说不定就是要让他把我们带到这里。】
“啊，原来在这等着我呢。”商洛看了看面前的枯瘦老头，“你还有多少事情是瞒着我的？除了你什么都不会之外。”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那你，真的是徐福吗？”
“这点完全可信！我真的是徐福！”
“那就好办了，特别好办。”商洛伸手召唤出了六魂幡，又拿出了绳索。
“你们要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商洛举着六魂幡：“解铃还须系铃人。老头子，这次该你去闯关了——收！”
第1194章 坑儒
“你要做什么？？？”望着手持六魂幡的商洛，徐福退后了一步。
“我想问问你能不能修好这个六魂幡，因为之前不小心打坏了。如果你能修好呢，我就用它拘住你的魂灵，让你顶在前面开路。”
“商君！”徐福愕然道，“你明明答应过我，你许诺过不会加害于我！”
“对啊，我没有加害你的意图啊，伱看我在寻找对你伤害最小的方法，不是吗？你要是修好了六魂幡，我操控着你去探路，还则罢了。你要是修不好，那我只好拿捆仙索把你捆着，然后再顶在前面了。”
“这俩，有什么区别吗？”
“前者我见势不妙可以把你收回来。后者，那就没办法了，只能看你的福缘。”
“等等，你没有加害我的意图，不代表没有造成加害我的事实啊！”
“嘿？那你要这么说，那我还觉得‘加害’的主体不是我呢，是外物。加害的具体行为人并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布置的阵法，这明明是你自戕自害。”
“但是如果我真的遇害了，你的行为就和我的遇害产生了因果关系!你的责任是脱不开的！”
“你还有理了？”商洛叉着腰，“你这巧舌如簧的儒士！”
“你骂谁是儒士呢！我是方士！”
“你既不是儒士，那你现在不应当为君主去定风波？我看你就是个儒士。”
“商君！你怎么能对我进行人身攻击？我都说了我不是儒士，我是方士！把我比作儒士，是以死罪来指控我啊！”
一旁的陆槐阳赶忙叫住他：“诶诶，商洛，过火了。我们这是科举共和制的国家，不兴说儒士不好啊。大家伙都是儒士，都念过四书五经的。这要是让旁人知道了，影响不太好——再说，你自己也是儒士不是？”
“诶，他说的儒和我们说的儒不一样。”
他问徐福：“我说，徐老头儿。”
【你这脸变得还真快.知道他只有当肉盾的作用，立马就叫成老头儿了。】
“徐老头儿，你觉得儒士是什么？”
“那自然是一群给人办丧礼的术士，和我们这些方士是不一样的。我们这些方士，求的是长生。而那些术士，专意诅咒始皇帝，念诵孔孟之名违抗国家法度，我看孔子和孟子也是个大大的术士，这天底下的修行儒道的术士全都要坑。我看！他们是怕我大秦人人都长生了，没人埋了，那些靠给人办丧礼的术士要破产，所以才密谋叛乱，要杀人来给他们埋！所以始皇帝先下手为强，先把他们埋了。”
“好家伙”陆槐阳捂住了额头，“果然骂儒还是老秦人更顺口，这一套一套的不过这在理啊，所有人都不死了，那就没人埋了。儒士吃什么呢。”
“诶诶，老爸，你给他绕进去了。”陆良在一旁提醒着，“你这样要给人拿住把柄的。到时候要是有人参你一本，我们家的世袭千户就要没了。那我以后吃什么？”
“好险好险。这方士果然阴险要不这样。”陆槐阳提议道，“商洛，我看这方士不太老实，不如直接上捆仙索吧！”
“等一下！各位!”徐福举起了手，“你们捆我容易。但就算把我捆起来，这山中的阵法也不会因此而开门啊！我自己都进不去，你们把我捆起来做钥匙也打不开，只会白白把我进去埋了啊！”
“我要埋的就是你！”陆槐阳背着手，“早就想说了——你们这些方士，趁早埋了拉倒！孔圣人扬一铲，孟圣人再扬一铲！”
“什么？！你竟然是儒！”
“哈哈哈！”商洛叉着腰，“被你发现了。其实前面都是骗你的！大明，是儒的国家！我们最喜欢埋人了，要埋就先埋了你，把你2000年的修为和你本人一起埋到黄土里，把你一辈子的事都了了。10000斤的黄土压到你这方士的脑袋上，我看你这方士还怎么做逍遥神仙！”
【啊这.商洛，你这好像有些.】
“不要我说！我说！我说了！我不敢瞒你们，我说就是！”
【诶？原来这家伙是硬不吃软的？】
“啧啧啧，阿波罗尼娅小姐，你还是没有活学活用——前面我敬重他，是因为他是徐福的三魂之一的爽灵。三魂之中，只有胎光向往长生，摒除了一切执念。而爽灵的执念是人间事，执着于尘世间的功业，我之前敬他是大秦的孤忠。不曾想，他竟然不是。看之前那贪生怕死，嘴里没一句实话的样子，我看他多半是徐福的第三魂。”
【幽精，属之于地，常欲人好色嗜欲，令人秽乱昏暗、耽著睡眠，精华枯竭而名生黑簿鬼录.原来是这个。这是個贪生怕死的啊。】
“以及，说不定有可能连三魂都不是，而是等级更低的七魄——这也符合他‘突然出现’的定义。可能我们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见到真正的徐福，而他现在的行为，都是真正的徐福的筹划——我就偏不让他如愿。这2000年的老东西看起来有点本事。”
“确实。”一旁的傅远山回道，“如果他能分神出来完成如此完整的任务那恐怕，他要比蓝真人厉害得多。这恐怕不是寻常金丹期的实力。”
“那萨天师呢？”商洛问。
“不好说我没见过师祖在我面前展现出分灵的法术。但这些先秦方术，确实不可小觑。”
“那这是好事啊。”商洛点头道，“如果徐福真的有东西，那他的丹多半也是真的了——只是有个问题还没有解决：如果徐福真的这么强，他为什么不用武力来抓捕我们，反倒是要一步一步诱使我们走到这里？”
“兴许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让他不能出手。又或者，先秦方术的体系不一样，他的武力并不是很强也说不定——再或者，他有可能就是有求于你吧。你觉得怎么办好？”
“那不妨先看看，他能说出些什么来。”
商洛看着徐福：“喂，老头儿，你说你招了？你要招甚么？”
“其实我大概知道破解这山中迷阵的法门。”
“哦？那就说说看。”
“这妖怪，是因为人心的杂念而起。这山中的无数天狗，必然是因为.是因为无数的人遭了劫难，这山中的妖气才应劫而生，这是个阵法。诸位要是想要破阵，如果不方便硬闯的话，倒是可以试试釜底抽薪。”
“明白了。”傅远山回道，“他的意思是把这岛上的人都杀光。人没了，念头就清净了。”
“诶诶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各位儒士不妨施展一下埋人的绝活，把这里的念头埋了，自然就清净了。你们那孔二哦不，你们那孔仲尼不是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就是说人死和江流水一样，不分白天晚上，12个时辰都在死。不管早晨晚上，你们要不分昼夜地抓紧埋人啊，要不然后代儿孙无钱享用。”
第1195章 徐福的目标
徐福他招了。然而虽然招了，却没有解决问题，只是提供了解决问题的方法。
“所以这老东西还有点意思。”天刚亮，商洛喝了杯茶。折腾了一圈，他有些困了。他需要重新理清现在的情况——
【不过至少有一点确定的：徐福越来越重要了。这活了2000年的老头儿，竟然有这么多手段。他手上有高价值的长生药的可能性也在增加。如果我们能从徐福这里拿到真正的，可以让人成为真人的药的话.】
“那么天庭，就将奠基，我这个天君也就要名副其实了。“
【你的国就要降临了！】
“是我们的国再说，我对当天庭的主人可没什么兴趣。你看我们的烨哥哥那样子就知道，这天子是天上地下第一苦的差事啊。”
“我不这么觉得哦。”维多利亚插嘴道，“我觉得当天子很好啊！我就乐在其中。”
【这个人的话不具有参考意义。很少有人像她一样喜欢并且享受开会的。】
“我赞同。”商洛摇了摇头，“就算是给别人开会，我也不太喜欢。我这个人，本质上是有些社恐的。我不太想和别人进行过于深入的交流。我只想安安静静地享受我自己的美好人生，我不想统治别人，但我也不想被人指手画脚。现在的状态，是我所喜欢的，因为这距离感恰到好处。既没有让我觉得被冒犯，也没有让我冒犯到别人。”
【如果徐福的方案能够成功，我们就可以维持这种常态，直到最终的目标完成。这是最四平八稳的方案。】
“所以，徐福很重要。”商洛点了点头，“我很想知道，2000年的岁月到底让他思考出了什么样的方案——不过目前来看，他似乎并没有打算现在就把东西交给我们。我很好奇，他究竟是在以什么样的态度来看待这件事。是怀有恶意的幕后黑手吗?又或者是个想要传功的前辈考官？”
【或许他只是想要做一笔交易也说不定。】
“谁知道呢。不过从历史上的情况来看，我们的徐福先生似乎并没有什么忠纯之心，他只是個方士。作为方士，他的首要目的是要从君主那里获得研究经费，好开展自己的项目。他只忠诚于自己的目标，别的都是空谈。
“三魂之说就是从这些方士那里来的，他们首尊的就是无父无君法纪，蔑视人世间一切伦理，清心寡欲一心修道的胎光天魂，徐福本人的行为更是贯彻了此道。我倒是不相信，他有什么为朝廷考虑的心思。他的所作所为，一定是以他自己的利益为基础。”
【那这么说来，他是要做生意了？】
“恐怕最好的情况才是做生意——这至少说明他还是想要谈判来着。要是情况不好的话，说不定他是想要骗我们过来做药引子。”
【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吗？他又这样卑劣？】
“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可怎么办？要不然我们快跑吧。】
“啧啧啧。”商洛摇了摇头，“这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害人之心——也未必不能有。就算是药引子也好，说明他肚子里确实有真货。只要有真货，那就万事大吉。只要这法子真的存在——只要真的存在，那时候谁来做药引子，恐怕还未可知也。”
【你要反过来把他做成药引子吗？！】
“谁知道呢。不过事情越大，宝箱也就越大~~~说不定，我们这次就能开了这2000年的大大宝箱。”
【那么.现在怎么办？】
“嗯考虑到这宝贝确实很重要，我姑且认为这是他在开价好了。”
面前的熊野山里有数量难测的天狗。按照徐福所说，这些妖怪是妖怪借助人的妄念所生。妖怪并非自生，而是由人心所生。
【或许这也是某种精灵还记得卡琳被掳走的原因吗？因为就算对于涌泉大精灵那样有自己的‘国家’的精灵来说，他们依旧需要借助人才能诞生。这么想来，这里的天狗恐怕是无数人的怨念所化。】
“这也太古典了吧！”
【徐福不古典的话，还有谁能更古典。我在想，徐福在此地制造灾荒，是不是就是要通过制造怨念来制造‘灾厄’的外化——天狗。只要有足够多的人产生怨气，就有足够多的天狗诞生。】
“那这就一点都不古典了吧.”
【有道理。】阿波罗尼娅给予了肯定，【所以问题的症结在哪里呢】
“算了。事已至此，先吃早饭吧。”
早晨，熊野山区的外围，锦衣卫的车都停在主路旁的山路上。因为商洛还没拿定主意，所以大家伙都开始抓紧时间吃早饭，为下一次行动准备。
“怎么样，你和徐福谈了吗？”陆槐阳递来了早饭——锦衣卫的早饭哪里都一样。商洛之前在他吃的是罐头，在这里还是罐头，连味道都一样。有红烧猪肘的罐头和蹄髈的罐头。
“唉，谈是谈了，但是他也没办法——诶？”忽得，商洛看到了不一样的罐头。那是个大号的正方体铁桶，看起来就像个炸药桶似的，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款式。不过和其他军用罐头一样，上面也没有任何花哨的徽标，只有一行字。
商洛看到了字：“那怎么还是个红烧肘子的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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