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鲤鲤鱼仙人
“够了，就到这里。”他用抬手的动作止住了商洛的后半句话，因为前半句已经很吓人了。
他又压着声音：“商洛小弟.下次提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你能不能用一些比较委婉的说法？用一些隐喻，或者比喻的手法，不要消除太多的不确定性。”
“啊，我明白了。”商洛点了点头，长吟一句：“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提图斯愣了一会，“专业！对对对，就是这样！那我们来练习一下。你今天吃了什么？”
商洛答：“炼得身形似鹤形。”
“早晨没吃饭是吗？那昨天吃了什么？”
商洛答：“千株松下两函经。”
“那吃得挺多啊。那一会午餐会你要吃吗？昨天吃得多，今天没有吃，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吧。”
商洛答：“我来问道无余说。”
“你也不知道？是谁安排你今天不吃饭的？”
商洛答：“云在青天水在瓶。”
“哦，原来是上面安排的。那我就不自作主张请你喝茶了。”
“.”这下轮到商洛沉默了，“你们平时真的就这么说话吗？”
“那倒是不可能。智者千虑必有一疏，有限的意识根本就无法抗衡无限的神秘，所以我们修筑了因果壁垒。在君士坦丁堡的迪奥多西墙之内，一切圣诓都处在壁垒的绝对掩蔽之中。那里可以自由交谈，问题不大。出去就有些麻烦，所以我们一般不随便出门。”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试探着问，“如果有个人一天到晚都这么说话，他大概处在什么状态？”
“嗯”提图斯想了想，“我试着为你解答一下。从信息论的角度说，信息是用来消除事情的不确定性的。而刚才说的那些话的语义极为混沌，根本就没有消除什么不确定性，需要靠接受者自己理解。如果某人一直这么说话，那大概有这么一种可能——消除信息的不确定性，对他来说是一种负担。听起来是很高深的境界，他的身上一定背负了巨大的因果和业力。”
“那如果他突然说了一句‘否’.”
“是与否，1和0，这是极致的信息，消除了一切的不确定性，对这位前辈来说一定是巨大的负担。能让他付出这么多的，一定是对他很重要的人吧。或许是亲人、徒弟、继承人之类。”
“我明白了。”
提图斯点了点头：“那位前辈，是你的长辈吗？或者你的师父？”
“应该，是吧”
“那商洛小弟，还真是幸运，有这么一位温柔的导师，就像太阳一样温暖。”
“是这样吗？？？”商洛听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评论玉熙宫里头的那位是“温暖”的。
“啊。”提图斯深呼吸了一口气——虽然机场里都是机油味，但他却像是置身于森林氧吧一样深呼吸了三次。
“震旦的空气，还真是香甜啊。空气里，都是阳光的味道。”
“你戴着防毒面具也能呼吸到新鲜空气？”
他指了指面罩的呼吸孔：“这面罩现在是开孔的，我戴着它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看到我背后的瓶子了吗？”
他敲了敲钢瓶，发出“咚咚”两声。
“这瓶子里的东西，对我们来说是不得不承受的负担.具体的，我们上课时再说吧。你要上神秘学防御课是吗？车上再说吧，得找个相对密闭的空间。”
站在银龙面前，渡鸦仰望着高高的车灯。
“前段时间我在安条克旁听会议的时候，我就知道银龙号一定能在最后中标。我们那边计划太保守了，能够沟通人类文明的一定得是这样伟大的造物。所以这车里面有三排包厢？”
“是的。就像邮轮一样，乘客都坐在舒适的密闭空间内，在长途旅行中也可以保证不被打扰。”
“一会上车的时候，我能否和商洛单独待在一间？”
第108章 神秘学防御课
“你们要在车上就把课上了？很好，那正好没耽误时间。”
“他早晨是不是没吃饭？到现在都不吃不会饿晕吗？一会的下午茶，他能不能吃一点？”
“不能。”陆槐阳摇了摇头，“他现在很危险，我们打算让他的实力临时提升一截，但在此之前需要他放空。什么都不能吃。他饿得厉害吗？”
“好像是有些饿。为了能上完课，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支撑一会？”
“倒是也有。”陆槐阳回头找到了商洛的位置，把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油纸包递给了他。
抱着油纸包坐进了包厢，包厢里只剩下他和提图斯两个人。包厢里已经摆好了茶水和茶点，是一杯浓茶和4个酥油泡螺——酥油泡螺是适合投喂罗马人的食物，一种造型独特的甜点，在螺形的酥皮里灌入了奶油，在罗马那边叫做“奶油泡芙”。罗马人只要有酥油泡螺和浓茶就会满足了。
看到了桌上的点心，就算是罗马内卫也会露出微笑。
对面已经吃上了，商洛也打开了陆槐阳递给他的油纸包。
打开的时候他也很奇怪——现在应当是在辟谷期。辟谷期吃仙根萝卜倒是没问题，但还能吃什么呢？
打开来之后，他就明白了。
包在油纸包里面的是一个透明的安瓿瓶，瓶子的标签上写着五个字：葡萄糖溶液。
“呵呵.呵呵呵呵这什么冷笑话，辟谷期吃葡萄糖是吧。”
【理论上这很科学哦。葡萄糖在进入胃部之后会被迅速消化吸收，不会破坏你之前断食的成果。这难道不是很人性化吗？】
“太人性化了.”他无奈地掰开安瓿瓶，确认没有玻璃碴后仰头把葡萄糖都给喝了。
不得不说，确实和什么都没吃一样。但脑子似乎比之前清醒了不少。
“对了，阿波罗尼娅，这家伙靠谱吗？”
【受炼内卫和锦衣卫一样靠谱，你大可以放心。这堂‘神秘学防御课’由他们来上是再合适不过了，因为他们在神秘学上有最丰富的实战经验。】
“好吧。”
他看着对面的提图斯享用完了4个酥油泡螺，又看着他喝完了茶水。
“呼那么，课程开始。”
吃饱喝足后，提图斯坐正了起来。他先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灯泡。
那东西第一眼看上去就非常的奇怪，表面透着五颜六色五彩斑斓五光十色的.黑。他很难想象，自己仅用一眼就能从“黑”上面读出来这么多东西。
【啊！是那个！原来他们真的造成了！】
“哪个？”
说话间，提图斯已经站了起来。他攥着灯泡贴上天花板，然后用力一拧。
啪得一声，整个房间都黑了。稠密如油的黑暗笼罩下来，笼罩了整张桌子。
“好了。”他拍了拍手，坐了下来。
似乎是看出了商洛的疑惑，他解释道：
“这是黑光灯，用来制造一个小小的人造黑夜，不起眼的小玩意儿。和震旦向内寻求始源的内圣之道不同，罗马的道途是向外延伸的。我们力图遍观大千世界的六个终极，以此来成就完满的光之国度。”
“哦~这个东西好有趣啊。”
“这种小玩具和震旦仙法比起来只是皮毛而已，制造方法也已经在本次在亚历山大举行的‘技术同步会’上共享给伱们了。不过你们好像并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应该是对你们没什么用。但对我们就很有用了，因为夜晚只有在天黑之后才会降临。有了黑光灯，我们就能在任何没有被太阳直射的密室里制造小型黑夜。嗯，很方便的小发明。”
商洛试着抬起头。果然，这个小灯泡只能制造一个“小小的”圆锥形黑夜。他一抬头，黑夜就没了。从外向内看，这场面倒是有些诡异——就像空间被“扣走”了一块似的，黑光灯笼罩的范围内出现了一个标准的圆锥体，里面的全部细节都笼罩在黑夜里。
低下头，他又进入了夜色中。
“好了，我们开始上课吧。”黑夜中，提图斯打了个响指。温暖的小小火苗出现在二人之间，照亮了小小的桌面，还有没吃完的半盏浓茶。
然而出现不只是火苗。侧方本来是墙壁的地方，现在出现了一个画面，上面写着“神秘学防御课”。
商洛这下明白了，这是在放电影之前要拉窗帘。
“还真是方便啊。”提图斯自己也感叹了一句，“以前这样的布置只有入夜才能进行，那时候我们上课的时候都得和猫头鹰同步起床。现在点个灯泡就行了，时代的发展还真是快。那么，你现在见到的这个术法，是对‘电影放映’的仿替。你就当放胶片就好，只是现在在投影我需要的画面。”
他又打了个响指，画面向后跳了一帧：神秘学防御课是什么？
一行字出现在屏幕上。
“那么，商洛小弟。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待神秘学防御课的？”
“为了防御黑夜中的威胁？比如在家里谨慎布置镜子，比如不要把家具布置成锐角什么的。再或者，在家里悬挂桃木剑？”
“不是，都不是。”提图斯打了个响指——整个画面焚烧殆尽。
“神秘学防御，根本就不存在！原因我刚才就说过：智者千虑，必有一疏。有限的意识根本就无法抗衡无限的神秘。在神秘笼罩的地方，你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字句，都有可能触发可怕的连锁反应。所以防，根本就防不住！唯一的办法就是主动进攻，进攻，再进攻！用进攻来代替防守。只有不断地清剿黑夜中窥视的眼睛，才能确保人类的安全。就像震旦要犁庭扫穴，罗马的再征服也从未停止过。所以.”
他顿了一下：“我今天特地来找你，其实是想要请你帮一个忙。你昨晚可能也听到了一些线索：我们在内米湖畔的行动陷入了重大挫折。特尔斐的学徒没有一人成功逾越过黑夜的屏障抵达‘祭礼之森’。金枝已经再度萌发，我们必须完成这次英雄巡礼，夺下金枝。如果我们成功了，那么你可以把金枝带回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金枝在震旦这里是被当作仙根灵物处理的。可以炼丹哦。”
第109章 超凡分封制
“灵物？”
“是的。我记得金枝的成分在你们看来是太乙、北斗、日月、河伯什么的。我也听不太懂，但据说有很大的作用。你们应该会把他炼成丹药吧，听说你们有个有钱的练气士，姓郑的那位，当时花重金买到了一次的金枝，然后炼出了筑基丹成了天人。我还奇怪呢，震旦仙法不都是随缘吗？当时的即使是‘福缘也算缘’。我也听不太懂，反正买来的金枝也可以筑基就是了。”
“这东西这么厉害吗？那是不是很珍贵？”
“很珍贵哦，一代人只能摘取一次。除了上次被那个有钱人买走之外，其他的金枝都被我们自己拿走了。不过似乎还是给伱们更实用一些，我们的人可没法靠金枝达到‘天人’的境界，只是能够成为一代的森林王而已。这才是金枝本来的用途。结果现在遭报应了，我们的‘福缘’似乎都被那次出售给耗尽了些。因为没有旧枝来引路，这一代竟然无人能抵达内米湖祭祀场。哦，密特拉在上。”
他双手合十：“幸好你昨天突然到了那里，我都在想是不是锦衣卫特地派你去救场的。有你一个就够了，再加入你这个参与者就可以完成这次英雄巡礼。只要你能参加，金枝就是你的。”
“等等，我能不能问问，英雄巡礼是什么？还有，你们一定会把金枝给我吗？”
“这两个是一个问题——你只要知道英雄巡礼是什么，你就知道金枝的归属权了。英雄巡礼和你们的修道类似的一种，获取力量的方式。你可以把他理解为一种仪式化的战争。这一仪式最早由亚历山大大帝开创，他的东征就是对大力神赫拉克勒斯进行的一次‘英雄巡礼’。他装扮成赫拉克勒斯的形象，与赫拉克勒斯一样猎杀狮子。也和赫拉克勒斯一样，把自己的对手拖曳在战车后方绕城巡行。演化到今日，我们将其简化为‘披甲仪式’。不再需要进行规模浩大战争，只需要冒险就可以了。”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商洛：
“冒险，只需要一只小队就可以。通过入夜来进入神话中，披上众神、或者半神的甲胄，经历那些超凡生灵所经历。与他们经历‘相似的因’，就能得到‘相似的果’。果，是战果。金枝是战果，九头蛇之血也是战果。通过在英雄巡礼中斩获战果，我们才能不断地扩大人类文明的边界。战果也是战利品，当然要分封给有功之人。支撑罗马的，正是这样一种‘超凡封建制’。有资格参与英雄巡礼的，都可以被‘分封’到超凡力量。如果你参加，那么这一代的金枝将会分封给你——当然从礼制上，对你就不是分封了，因为你不是元老。这算是分享战利品，分享给我们的震旦盟友。”
“我可以参加，是因为旧枝？那他们为什么不把旧枝给别人？”
“唉。”提图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看到那些，是许德拉部队的第二队。金枝仪式不只需要有挑战者，也还需要一些.怎么说呢游乐园里面有穿着玩偶服的演职人员是吧？”
“合着他们是NPC啊？！”
“我不太理解NPC的意思，这是个新词吗？总之就是需要配合你完成游玩的演职人员。摘取金枝的仪式很复杂，需要很多人的配合。但金枝仪式必须完成，因为自从我们开始了一次仪式，后面就必须完成每一次仪式，要不然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会发生什么？”
“.”他想了想，“你确定你要听吗？我应当告知你一切。但这很重要，我也是在黑夜的笼罩下才敢说明。在我说话之前，你要向斯堤克斯大冥河发誓。这很重要。不过没有咒语，你只要说‘我发誓’就可以。”
“阿波罗尼娅”商洛压着声音，“我应该问吗？”
阿波罗尼娅沉默了好一会。似乎是做出了什么抉择：
【好吧.你们总会谈到这一步的。你发誓吧，你也需要知道这些。】
进行了简短的仪式，提图斯说出了在黑夜中也需要发誓保密的内容：
“如果仪式失败，那么，我们会永久地失去内米湖的祭祀之林。与此同时，真正的神话会降临于人间。内米湖畔的祭祀之林，真的会出现祭司王的王国，并且会抓人进去血祭。那些未能逃脱出去的挑战者，参与者，都会变成神话的一部分。到了那时候，乐子就大了。我们甚至还放出过更厉害的东西。”
“比如.神明？”
“不不不，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放出过神明。绝对没有。我是在说开膛手杰克。”
结合阿波罗尼娅的话语，商洛已经知道答案了。他们绝对因为失败而放出过神明，但是从神话时代回到阳光下的神明又是如何变成神机的，这是另一个问题了。估计问也问不出来。
但开膛手的信息倒是让他很感兴趣：
“所以开膛手，他是从仪式里跑出去的？”
“不完全是。他是一种.我们甚至都没能来记得分析的‘新神话’。因为历史上从来没有‘开膛手杰克’这位神明。那个可怜的阿克杰乌斯，他根本就不是战斗人员，他只是名列金册的罗马贵族而已。我们只知道他喜欢拍照，但突然有一天他就变成了‘开膛手杰克’。现在，我们必须对他执行仪式了。马拉卡（罗马雅言）！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仪式的要素是什么。这不像金枝仪式那样甚至可以找人扮演工作人员，全都得重新摸索。”
“他会不会是因为喜欢拍照，所以拍到了自己，进而引起了其他个体的怀疑，进而堕入了黑夜？而且个体可能不止一个。”
“嗯？？？你怎么知道案件的最新进展的？我们也是刚刚才发现，这个个体有三个。”
“听说的，听说的。是都市传说。”
“对对对！就是都市传说！”提图斯忽然提高了声音，“不知道为什么，特尔斐的占星师们发现阿卡西记录里跑进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故事。这简直就是一场风暴！把我们旧有的对谈序列冲击得七零八落。听说特尔斐占星师们都绝望得开始求助于黑夜之外的力量了，甚至主动拥抱太阳.总之，我们的处境很艰难。金枝就是酬劳，请你务必帮我们完成折枝仪式。祭司王要是跑出来那乐子就大了！”
第110章 愿力
“报酬是，金枝？”
“没错。”提图斯再次确认，“那么，你愿意参与行动吗？”
“稍等，我咨询一下专业人士。能不能关下灯？要不然我没法通信。”
提图斯“啪”得打了个响指，黑光灯又“亮”了。和阿波罗尼娅把按钮当作触发器一样，他把“响指”这个特定的动作当作施法的触发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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