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鲤鲤鱼仙人
他歪着脑袋，看着商洛。脸上的嘟起来的肉也随着他侧过来的脑袋下垂了些——他看起来本来就是被充满的。
“我是说，有没有感觉又胖了？”
“我每天都感觉自己更胖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大概明白情况，是有人盗用了我的面部信息，偷了瓶灵液出来是吧？但和我没有关系啊。这人肯定不是我，事发的时候我在上课呢。”
他先把自己撇开了。因为他也知道，这事情搞不好会变成大事。这种时候最佳的选择应该是立刻撇开自己的嫌疑。
要不然别的不好说，就算只是被锦衣卫列为侦查对象，之后几个月也要面临着永无休止的询问。虽然不至于进诏狱，但锦衣卫可能隔三差五上门来找他问话。
“我觉得问题还是得在这面具上。”商洛指着那狐狸面具，“我觉得这面具肯定不是中原产物。”
“为什么？”文鸳很奇怪，为什么商洛一下子就可以排除掉这么一大块。
“因为我们要表达狐狸的时候，不会用这种形式。这种狐狸面具是个鲜明的符号，我可以肯定，它来自外邦。”
“是这样吗？”文鸳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但既然这是商洛的判断，应当多少还是有些道理的。
“我倒是很奇怪，为什么你会觉得这是狐狸面具？”
“我没说啊。是你说这是狐狸的，我看着像花狗。”他指着贩卖机的摄像头，“不信你往回倒一倒嘛。你说这是狐狸，我才说这是狐狸的。因为这种样式的，我确实没有见过——看你这样，似乎是见过？那是从哪来的？”
“听说过倭国吗？”
“啊，原来这是倭国的东西？我倒是没见过。但照理说，倭国已经锁国好几百年了，他们一般不和外界联系来着但是”文鸳忽然想了想，“你要说倭国的话，其实还有另一群人很可疑——琉球人。”
“琉球？琉球和倭国有联系吗？”
“明面上没有。但背地里，是有的，我们在琉球的锦衣卫时常能见到萨摩藩的商船来往。琉球开的伊鲁花百货里面，也有不少倭国制品，比如倭国汽水什么的——当然，那些货全都以琉球制品的名义销售。”
“朝廷不管的吗？”
“这种事多了去了。琉球才多大，他们自己产不了什么东西，根本占不满自己的朝贡额度——琉球的地位很高，所以朝贡额度和朝鲜差不多同级。那些用不完的额度，都被琉球分销出去了。”
“朝廷这都不管？”
“这是琉球的内政。”文鸳答道，“我们一般情况下，不会干涉朝贡国的内政。虽然琉球利用了规则多送了些货品过来，但反正我们都是按照市价收购。以及——朝贡贸易中，也需要一些额外的蓄水池来调节。这是礼部的事。”
“嗯”商洛点了点头，“这倒是符合我对朝廷的印象。毕竟，朝廷其实还挺保守的。”
“其实说白了就是懒得花钱去治理外邦人。”文鸳摆了摆手，“朝廷是为畿内百姓服务的，不是为天下万民服务的。畿内之外的事，跟我们没有关系。所以只要是内政，朝廷一般都不会管。”
“所以之前出过这样的事吗？人借着琉球的渠道混进来。”
“有，但是一般都是经济问题。至于你说的伱说这是倭国来的面具？那就得仔细查查了。”
“那要是查出来，我们可以怎么处理？”商洛询问道。
“这事我可做不了主。但如果让我来说的话——这就不是琉球内政了。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直接绝罚琉球也不是没有可能。现在天子不是不在吗？你拿主意就行。”
“这事我也懒得管。琉球怎么样和我没关系，我只要处理眼前的事就好。”
“你看，你也懒得管是吧？所以其他人懒得管也很正常了——不过只要你下令的话，内阁应该会处理一下这事。话说，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担心？”
“我担心的不只是命案。我在想，那些人偷盗灵液到底是要做什么。”
“兴许倭国人也要修仙？”
“不像。首先这消息是保密的，我们内部都很少有人知道，不太可能这么快就转手两道去倭国。再者，据我了解，倭国那边不兴修仙这一套。”
“这倒是，倭国那边信佛来着不过怎么着也得尽快处理一下，要不然真搞出什么命案来，那就是在我们眼前发生的事了。”
“要查案吗？这個倒是不难。”法厄同开口道，“这种情况让日神之矛出场就好了——查案，就用日神之矛。那投进去钱还在吗？”
“我找找。”旁边的锦衣卫翻着日志，找到了那张纸币的号。
那红罐灵液，一瓶要200个钱。这么贵的定价除了是为了回收成本之外，也有防误触的思路在里头。
这批贩卖机，是第一批收纸币的贩卖机。因为除了豆豆自己监测之外，其他地方目前还没有“点钞机”这种东西，不管在哪的贩卖机都是投硬币的。
而这台贩卖机可以查收纸币——同时也会记录纸币的编号。找零豆会把塞进来每一张纸币都记录在案，确保不会有人误购。这贩卖机实际上也只有在塞纸币的时候才可以贩卖，因为每一瓶都要登记购买。
“就是这两张了。”从钱箱里拿出了两张纸币，那锦衣卫把纸币递给商洛，“刚才查询了一下，这纸币是旧钞，银行那边的离柜时间已经有半年多了。”
“看来对方确实是蓄谋已久，竟然知道要提前准备纸币。等回头再往前翻翻，说不定还有惊喜。”
他把纸币递给了法厄同，顺便把日神之矛也掏了出来：
“查查吧，看看这纸币是是从哪来的。”
“最好是找到另一件证物.”法厄同打量了一下纸币的成色，“这纸币经手的人太多了，一个个排查会很麻烦。拿到另一个证物的话，日神之矛就可以迅速检索出二者之间的关系。”
第972章 定位
“所以要找第二件证物是吗”商洛想了想，“所以这是个什么原理？”
“原理是通过两件事物之间的交感链接，来检索与之交叉的其他事物。所以我之前说，你从一件物体来发散，除非那是个桌子上的台灯之类的，一年到头不会换地方的东西之外，别的都不太找。尤其是钱，钱经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但是如果你在两点之间拉一条线，那么虽然理论上的可能性还是无限大，毕竟线也是无限可分。但是——”
【但是从破案的角度来说，已经可以接受了。】阿波罗尼娅补充道，【所以魔法的要素不能脱离现实来谈，否则一定会成为不着边际的疯话——比如有人想要寻找完美的魔法，解析创世的轨迹什么的，那算到世界末日都未必能算完。实际使用中，能用就行了。理论上有无限可能，真正在使用中的时候你用自己的逻辑来排查一下就好。】
“就是这样。”法厄同点了点头，“她说得很有道理。”
“原来如此.那么，什么样的证物比较合适？”
【这个.你问法厄同。我对日神之矛的作用原理不太熟悉。】
“理论上，有魔力的东西会好一些。”法厄同答道，“现实的引力太重了。如果是完全世俗的事物，魔法也很难对其产生影响。而魔力越强的，效果就会越好。这两张钱是完全的世俗之物，所以另一件必定要寻找魔法物品才能使用侦测，要不然你还不如找个福尔摩斯来更好些。福尔摩斯可以纯物理断案。”
“那我找到那瓶灵液岂不是最好？”
“对啊！你能找到那瓶灵液最好的。有了钱，还有用钱买到的东西，你就能很容易地定位到用钱买东西的人。”
“那我要找到那瓶灵液，我就要先找到那個人啊！那灵液肯定在那人身上。这里还有什么的别的魔法物体吗？”
“嗯”法厄同低着头琢磨着，这确实进入了思维上的死角。
“不好用吗？”
“日神之矛的本质上的作用是履行契约。这种侦测上的能力，理论上应该是阿波罗尼娅来处理，因为她可以调‘监控’。”
【我没有带法器啊。】
“她指的是神谕所本身的一系列不可移动的大型观测设备.有些东西她得回去神谕所才能明白。”
“算了算了，那还是得看我。”商洛朝四周看了看，“就就你了。”
他指着站在旁边的雷复。
“我？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伱的面部信息被盗取了，怎么说也应该从你开始查。查查你到底是在哪把脸给丢的。”
“额倒也是.”他点了点头，“各种意义上好像都有点丢脸。我是修士，虽然也是平民，但我好歹也是有能力的人。从我这里破了个洞，好像还不太好意思。”
“行啦行啦，我也没怪你，毕竟你也是受害者是吧。来。”
“我来看看说明书行，你往旁边站下，我让你过来你再过来。具体的操作我和你说一下。”
他解释道：“一会儿，我会用这矛尖刺穿这两张纸币，然后换你来握住这根长矛，这样就能定位到你和这张纸币之间最近的交界点在哪个方向，然后我们再顺着方向去找。明白了吗？”
“明白。”他比了个大拇指，站到了旁边。作为国子监的优等生，这种程度的信息他还是能够很清楚地明白的。
按照说明书，商洛先把钱抛掷在地，然后一矛刺上去——
无形的波动.并没有传导开。波动就像被光线被大质量的黑洞扭曲了一样，从日神之矛中一出发就开始朝一个方向倾斜。在场的人，就算是不会魔法的锦衣卫能察觉到这股力量的指向性：它直接指着站在旁边的雷复。
“？？？？”雷复也觉得自己好像被针对了，“什么意思？我还没碰呢。”
他站在那里，体积比其他人大出一圈，看起来确实像是个大质量的黑洞似的——但肯定不是体重大那么简单。
【啊】阿波罗尼娅分心过来看了一眼，【这再明白不过了：你面前这位同学，和这两张钱币的关系比任何人都要近，所以根本就不需要用两点来定位。他的目标过于明显，以至于在浩如烟海的无限可能中，日神之矛直接定位到了他。】
“还不能确定。”法厄同补充道，“有可能是，它是相关者之中修为最高的那个，所以魔法才会直接指向他。”
“具体是不是，进一步测试就知道就知道了。”
毕竟，商洛要找的并不是钱的来源，而是找到谁用这张钱违规购买到了灵液——理论上这确实不算偷，因为花钱了。但灵液本身其实并不是商品，它完全是一种高度保密的军用物资，只是搁在这里方便大家取用而已。所以就算花了钱，这也算不上购买，因为只有商品才能被购买。
商洛要寻找的，就是那个戴着狐狸面具的人到底是谁。
“等下，我觉得这不合理啊！我怎么还是觉得，有一股很强的力量锁定到我身上了？”雷复莫名其妙地问。作为修士，他虽然看不见魔法的流动，但能也能够感受到这种强烈的，仿佛要把他看穿的指向性。
但这件事确实不是他做的。案发时间，他真的在上课。
“具体的原因，再加入第二个要素就知道了。”商洛让开了位置，“来吧，你来握住它，然后我们就会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了。”
【从这么强烈的波动来看，目标可能相当近了。可能非常近，非常非常近。】
“嗯？”商洛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是，即使不是他，犯案人也有可能和他有非常密切的关系。毕竟，面部信息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盗取来的。】
“你的意思是是他的.女朋友？”
【不知道。但具体是不是，他一握恐怕就能知道了。我不想假定某人有罪，但是.这种可能性确实很高。】
第973章 藤小姐
雷复倒是没有犹豫。他第一害怕被锦衣卫找麻烦，第二害怕耽误上课的时间而耽误毕业，他只想赶快把这里的事结束。
他伸手直接握住了日神之矛。
一道不可见的红线朝着远方延伸而去——然后那红线便开始摇摆。
“什么情况？”
【目标在动！目标知道自己被锁定了，目标在动！】
“果然有鬼。让下。”法厄同把雷复推到旁边。和商洛交换了眼神，得到商洛的允准后，她的拔出了日神之矛——她的头发在拔矛的过程中，发梢的金色不断向上蔓延，直到整个头发都变成了金色。随之而来的，还有磅礴的，天人的力量感。
抓起日神之矛，她一个箭步窜了出去，立马就没了踪影。
“啊啊这”雷复被法厄同推了一下，本来没用多大力气。但他的腿有些软。因为.他是整个过程的第一目击者。
只是被轻轻一推，两腿发软的他就直接坐倒在了地上。
“是她.真的是她吗.”他喃喃地念着。
“怎么？你看到了？”
雷复茫然地点头：“我看到了.我能看到，那条线的尽头就连着她，她也看到我了！”
【没错。日神之矛在这种情况下会建立交感链接，所以他们之间可以互相看到。虽然只有一眼，但各种意义上都给了他很大的心理冲击吧。】
站在旁边的文鸳也看明白了情况。
他走到了雷复旁边：“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吧，需要你做个笔录。看起来，这件事确实和你身边的人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了。”
“她叫砂糖.”
“砂糖？我还棒棒糖呢。”文鸳歪着脑袋，“说大名。”
“大名就叫砂糖啊。”雷复抬头答道，“她就叫这個。我平时就这么叫她。”
“那姓什么？”文鸳继续做着笔记。
“姓藤。”
“藤？”文鸳检索了一下，“藤姓排在百家姓一千位之后，虽然也不是完全碰不到。但出现在这里未免有些怪。”
“你在怀疑这是假名？”商洛问。
“不是。假名一般不会用太特殊的姓氏，因为特殊的姓氏很容易被记住。藤这个姓氏太特殊了，听过一次就很难忘记，没谁会用这个当做假名来用——我觉得这大概就是真名。”
“搜搜看吧。学籍里面应该能查到吧。”
“我试试看。国子监的学生，信息早就被上传到建木里了，所以可以检索到”文鸳停顿了一会，“等下！国子监里没有一个姓藤的!喂喂喂，你到底有没有说实话？”
“是真的啊！她就是这么说的！她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啊！她还和我一起上课来着。”
“啊”文鸳捂住了额头，“这下麻烦了。”
“我我会被抓走吗？”
“放心。”文鸳摆了摆手，“我们总不能要求你谈个恋爱还得先查清楚对方的身份吧。如果你本人没有直接参与这件事，那和伱是没有关系的。但有关情况，还请你去一趟锦衣卫的总部，和我们做个笔录。不会很久，今天下午你就能回来。”
“好吧.”雷复站了起来，点了点头。
各种意义上，他都知道现在最佳的选择就是配合锦衣卫的调查。别说他现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什么，他不配合也没有用，因为锦衣卫想要抓人还没有抓不到的。
“人没了。”法厄同忽然发回了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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