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鲤鲤鱼仙人
早夏，正是玉京的梧桐茂盛的时候。层层叠叠的梧桐盖在校舍之间的道路上，挡住了午间略有些热的太阳，但保留了夏天的蝉鸣。
他们出来得有些迟——等他们走到饭堂时，一楼的座位已经差不多满了。不管在哪里，往食堂冲刺的速度都不会慢到哪去。
戚园在门口站了一会，朝里面张望：
“奇怪.车队的人呢？怎么没来？算了，我们自己吃吧。真不让人省心。”
“那我们坐哪？”人都满了，看着不像是有座位的样子。
“这里！这里这里！”商洛忽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班长！还有还有那个祥瑞弟弟！快来这里坐，我们在这留了座位！”
两分钟后，商洛端着自己的餐盘坐到了给他留的位子上。不出意外地，他又被投食了三哦不，五瓶旺崽牛奶，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小零食。都像贡品似的堆在那里。
“我说你们三个，能不能适可而止？”戚园看着她们，把其中一瓶递了回去：“别给人家添麻烦，三瓶还差不够多吗？”
“这是其他人上供哦不，其他人投喂了。大家都觉得祥瑞弟弟好多年没见，在外面看大河马龇牙太辛苦，又长得这么可爱。所以就忍不住投喂一下嘛。”
“你们.”
“诶诶诶！班长，你快听，放新闻了！快听新闻吧！我们肩膀上扛着两京一十三省的未来，怎么能不听新闻呢？松江上空出现白日飞星，据说每次看到的时候都是周四呢什么，你不知道这可是和‘大皇宫地铁站’、‘开膛手杰哥’并列的四大都市传说啊。没听过吧?那你今天可开了眼了。多吃点贡品吧，就当是听相声的去捧场。多吃一点，多吃一点。”
第86章 电话
食堂里，新闻还在继续播送：
“下面为您播报一组简讯：拉斯维加斯‘犁庭扫穴’已经完成，成果显著。玉京市民表示：赌狗必须死。”
“旧金山卫电气爆炸事件已经初步查明，工部特派组即将发布调查报告。阳州总督表示：所谓雷龙炸仓事件纯属子虚乌有。”
“兰芳超音速火箭客机‘宁和号’试验取得初步进展。截止上周，已经完成3机29架次的飞行试验。载客试验也将在本月内展开。”
“工部铁道总局和罗马帝国元老院‘欧亚大铁路建设委员会’于昨日在安条克完成第9次会谈，会谈现场展示了银龙号的样车和京沪铁路的微缩模型，以及即将开工的色雷斯大桥。双方决定将‘银龙号巨型宽轨工程’确定为‘大陆中央干线’的通用技术标准。从浦口站直达加拉塔帝皇十字站的高速客运专线，有望在10年内开通。”
“近日，有部分市民因为地铁故障或其他原因，在地铁隧道内步行，给自身安全和地铁运营带来严重隐患。为此，玉京铁道向广大市民发出呼吁，希望大家遵守地铁规则，不要在地铁隧道内步行，以免发生危险。”
“下面我们特别关注一起股票交易：本月27日，在拉斯维加斯犁庭扫穴之前的18小时，兰芳证券交易所突然产生了一批巨额成交，直指在本次犁庭扫穴中被完全摧毁的‘奇琴伊察大酒店’。截止到拉斯维加斯的有关资产因被炸毁而停牌，奇琴伊察大酒店的股票已被抛售41%。虽然共同持股人‘联合果品’随即跟紧，但总抛售量依然未能过半。伊察国成为此次犁庭扫穴中唯一的逃逸者。截至目前，伊察第59代祭司王帕尔卡去向不明。”
戚园摇了摇头：“这世界还真是不太平呢。还是家里好。”
“诶，班长，你听说了没有？家里最近也不太平哦。听说那个开膛手杰哥最近到玉京来了，还发了犯罪预告呢。”
“噗——”商洛差点一口牛奶喷出来，还好他及时把低头闭口，只是有几滴进了鼻子里。
商洛震惊了。上次锦衣卫明明说了这是机密，这些学生是怎么知道的？
“吃你的饭吧。”戚园看了她一眼。
“对对！就是吃饭！你知道吗？那个开膛手杰哥每次给人发犯罪预告，都是要请他吃顿饭呢！许多罗马人开开心心的去吃饭，然后就没了。好哈人哦。”
还有这种事？这种细节连商洛都不知道。他总觉得有些危险。
【伱的心跳加速了，害怕了？】
“我就没搞明白，为什么今天所有人都要请我吃饭？我是碰到了什么事件触发器吗？还是说，这是什么预兆？”
【你也别太担心。不至于运气那么差.】话音未落，阿波罗尼娅忽然卡住了。手机也随之振动了一下。
【你有短信，是新联系人发来的。我没看内容，建议你去查收。】
“班长，请问洗手间在”
戚园给他指了路，就在食堂出门左转的位置。
商洛一路小跑到厕所里，找个没有人的小间打开手机，一条飞信从消息栏里弹开：
“晚间得空否？魁光阁请你吃顿饭，有要事。”发送人是傅远山，也就是那位不动声色打穿4层楼板从天而降的白风将军。
【.】
“.”
“害怕。”
【害怕。】
“你别老复读我啊.什么情况？总不能他就是杰哥吧？难道我今天在劫难逃？”
【先确认要素。魁光阁在哪？偏僻吗？】
“在夫子庙，是闹市区，离陆千户家不远。我记得是个不错的茶店。锦衣卫都住在那旁边。”
【那好像没什么问题？他一个长辈、前辈、长官，说了有‘要事’，而且还主动请你去好地方吃饭。你总不能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就不去吧，你晚上又没什么安排。】
“可我总觉得别扭啊。你想，从今天早晨开始就不停地有人开始给我投喂东西，这是不是什么暗示？”
【如果是别人，我大概会觉得他在胡说。但如果是你，我觉得确实有可能。我换个角度来说，你知道文鸳为什么总是碰到倒霉事吗？那其实正是有仙缘的象征，是福气。】
“那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啧，我要是人那我肯定要。你要知道，仙缘有各种各样的示现，唯有‘平庸’不在其列。哪怕是倒霉，那也是天光下示的结果。至于好运霉运，这都是天道的安排——倒不如说，特别偏向好运或者霉运，都是上天格外照拂的结果。】
“天道，真的有情？”
【对有仙缘的人来说，天道可以有情。道祖对所有人都无情，但唯独对天子特别看顾，不是吗？所以我建议您谨慎对待这些预兆。这是我作为神机可以给你提供的建议。】
“那不如问问好了。”他打开了阿卡西记录的页面，手却停在了键盘上
“你说，我拿这种模糊的消息烦问终极，会不会带来什么意想不到的后果？”
【答案是你问不到什么结果，因为问题太模糊。】
“那我不如问问锦衣卫好了。天事问天，人事还是问人比较好。”
他退出了阿卡西记录的对话串，直接对陆槐阳发信询问。
足足5分钟后，陆槐阳发来了回信。他好像还挺忙的。
“诶呀，我就说了是你多心了。他晚上要请我吃饭，是想和我交流一下筑基的事，因为我现在虽然还没有到练气期，但却有一份可以直指筑基的道机。如果我能筑基成功，我就是帝国现存的第5名天人了，他希望尽量帮帮我。果然嘛，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莫名其妙地预兆。”
商洛的心情好多了。
【喂喂，明明是你自己先开始疑神疑鬼的，反倒要怪我喽？】
“不说了，我顺便上个厕所，你把眼睛闭上。”
【都说了我现在和这个手机建立了连接。就像我开火车要启动飞行模式一样，我的视野现在也和摄像头同步。所以你别把摄像头对着自己就行。】
“这就很好嘛，我现在的安全感比以前多多了。不过你现在视野和以前有区别吗？”
【以前我的视野实际上非常抽象。还记得说过，我想看大皇宫吗？我看的不是实景，而是大皇宫本身作为‘天下之中，世界轴心’的神秘学意义，那可是世上最伟大的法阵，是值得所有学者前来瞻仰的奇观。具体描述的话，那是一座‘光明之山’，光源就是那座顶峰上的紫微殿。有了这个摄像头，我才能具有真正意义上的光学视野，而不是一系列抽象的感知。】
第87章 案件
“你稍等一下.”
商洛直到出来洗手才继续和阿波罗尼娅对话。
“我有个问题——你能够获得光学视野，固然很不错。但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伱看到的东西？”
“能啊。还记得锦衣卫仓库里面，那些铠甲上的白澒镜吗？你通过那面镜子就可以看到了。因为那是世上不存在的象，想要用肉眼看到的话就能用间接的方式。不过那镜子太粗糙了，未必看得到。大概和看闪光弹的效果差不多吧，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锦衣卫那里应该有更高级的设备，等你到练气期应该就能用了。”
商洛倒确实是想要看一看。如果可以切换两种视野就更好了——毕竟，看不到却又切实存在的东西，总是会让人觉得害怕。因为恐惧来源于未知，车库里的喷火龙和房间里的大象都会让人无法安眠。
再回到饭堂时，午餐时间已经差不多过了。三个奉上“贡品”的女同学也离开了这里，但戚园还在原处坐着，手上拿着个白色的牌子点点点点。
“你可算回来了，飞信好玩吗？”
“你也有的？你是练气士？”
“哪那么容易就是练气士了。我们车队里确实有一个，我离他还差得远呢。也不是非得到练气士才能用这些牌子，我是有些家传的灵根在身上的，虽然比较稀薄。这牌子也是我老爹用剩下的牌子。一家人互相匀一匀，道祖是允许的。但我也只能勉强使用，因为我虽然可以操作但看不到画面，只能‘盲打’。带着它只是方便我老爹随时给我发语音信息。你刚才接到的也是长辈的信息吧？”
“什么信息？”
“开膛手杰哥啊，还能是什么信息。”一边说着，她一边把牌子装回了那个小小的瓢虫钱包里。
“???”
商洛赶忙坐了回去：“所以具体是什么事？”
他的心又提起来了，果然今早的预兆不是那么简单的。
“我老爹发了语音信息来说，开膛手杰哥在玉京内开始作案了。有个罗马游客遇害，被害的时候在小巷里让人开膛破肚。旁边还有他的摄像奴隶，啧啧，摄像机都碎了。”
她停了下来，他看到商洛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
“怎么，你知道些什么？”
“我好像我好像见过那个受害者。稍等下。”他胡乱扒了口饭，把萝卜汤连带着里面的萝卜一口吞下去，然后又打开手机对陆槐阳发信确认。
5秒不到，陆槐阳发来了回信：
“出门左转，去编号21-2918的公共电话下接我的电话，10秒后开始响铃，尽快。”这套流程让商洛有种BB机的既视感。但考虑到其他人在使用飞信牌的时候需要消耗精力，还是用公共电话来联络会更好些。对陆槐阳来说，现在他的精力恐怕也需要集中在案件上。
“班长麻烦你再等一下，饭我回来吃。”
说完，他大步朝门外跑过去。出门时，门旁的公用电话亭里正好响了铃。
商洛进门，关门，拿起电话一气呵成：
“喂，是陆千户吗？”
“嗯。”电话对面的陆槐阳回了一句，“因为要讲的很多，发飞信太慢了，所以用电话来说——开膛手的案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今天一早上都在忙这件事。”
“我似乎是确实是知道。那个人是不是摄影师？穿着罗马人的托加长袍。他边上有一个摄影奴隶，还有一个背着保温箱的饮料奴隶，保温箱里有很好喝的葡萄汁。”
陆槐阳的声音忽然提高了：“等等！你是不是和他拍过照！”
“对啊，拍过。”
“是不是在.在夫子庙地铁站门口！！！”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商洛，那张照片是我们现在的重点排查对象，我给你描述一下那张照片：半个画面和被闪光弹炸过一样什么都看不见。光芒中能隐约看到一个身负长矛的人影，光芒就从那个人影身上绽放出来。只有画面边缘正常显像，我刚好认出那是在我家门口的地铁站。现在我们认为那个光影有重大的作案嫌疑——没想到那竟然是你？我例行公事排查一下，今天凌晨四点钟你在哪？”
“我在玉熙宫。”商洛如实回答。
“哈？你半夜去玉熙宫做什么？菩提老祖要教你筋斗云吗？”
“不是，是去炼丹。”商洛没说是专门要加工萝卜给陆良这样未能如愿的人。在事情成功之前，他都不打算说。他不想给人希望之后又让希望破灭，那太残酷了。
“果然.天子陛下每天也是那个时候例行去丹房的。具体是什么我就不问了，总之把你排除就好。啧，但是事情更麻烦了。那张照片现在是唯一的线索，如果那照片是你，那线索就断了。你还有什么别的线索能提供吗？”
“稍等。”
他放下电话问阿波罗尼娅。
【等我查查，罗马人的信息我这里有的.查到了，那个罗马人名叫阿克齐乌斯，君士坦丁堡人，罗马元老院成员。按照罗马元老的晋升体系，他处在第一级的‘财务官’。不过这并不代表他真的有财管相关的工作被委派，只是叫这个名字。他今年已经35岁了，不出意外的话就会在明年进入第二级‘市政官’的晋升序列中。啧，所以我早就和他们说过，这些罗马人就应该锁在迪奥多西墙里，别让他们出来乱跑。现在又死了一个。】
商洛把有关信息转述给了陆槐阳。包括姓名和身份。
“多谢。”陆槐阳在电话里回复，“你帮上大忙了。因为死状实在是太惨，我们一时间很难辨明身份。现在是破案的黄金时间，我们马上打电话去君士坦丁堡查档。先挂了对了，你自己也小心，开膛手很危险。有危险就立刻呼我，你永远可以相信我们。”
“是。”
电话那头传来了“嘟嘟”的忙音。南镇今天真的很忙，因为那似乎进入到“超能力犯罪”的范围内了。
“唉，果然连最安全的地方也不怎么太平啊.反正，和我关系不大。嗯，关系不大。只是那个罗马人，他人其实挺不错的啊他真的把照片冲印出来准备给我看。果汁也很好喝，是好果汁。”
【这家伙实在是，倒霉得很。】
“确实倒霉。”商洛点了点头，“算了，怎么说也是有一面之缘的。有空的时候去锦衣卫看看吧，兴许能帮上忙。”
第88章 车队
送货的过程比他想象中要快不少。午饭结束后，戚园领着他去了另一栋教学楼。所有的教学楼都只有两层，上楼下楼都不到一分钟。
包裹装好了，包在一个小小的木头匣子里。收货的是个戴眼镜的男孩子，他躲到后面神神秘秘地看了一眼，转头就一脸幸福地递上来三枚银元，都是面额一两。
“嗯？？?”商洛愣了一下，他还以为这小玩意儿最多值个几百文而已，没想到小小的一个包里竟然装了价值3两的东西。
下楼时，戚园也震惊到了：“你到底在卖什么？卖大河马的牙吗？你找海关报备过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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