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鲤鲤鱼仙人
“荞麦面。给他来份荞麦面，但不要加半点调料，不要半点油盐，就用白水给他泡上。”
“好的。”服务员没有问一句为什么，回头就去吩咐了。
冷面端上来了。
三人的面前都是闪亮亮的铜盘子。
“哦哟哟，这个不得了。”提图斯感叹道，“这个汤虽然是冷的，但是能闻到高汤和鱼露的香气。因为鱼露有轻微的腐败的味道，所以汤里加了水果，把腐败的气味中和了。我的印象彻底改变了，我以为朝鲜只是另一种蛮族，但是这道菜——这道菜，我会推荐维多利亚陛下也来吃的，因为这完全符合罗马人的口味。鱼露、高汤，还有各种调配、中和、凸显高汤中味道方法，这就是罗马人做菜的方式。还有这个泡菜！”
“罗马也有泡菜？”
“对。我们也会把泡菜腌渍成酸甜的样子，各种蔬菜都腌渍。还有这个酱！”
“狗肉酱？”
“对对对，罗马菜也有各种酱汁。我们在宴席里也会用到各种酱汁.这简直就是东方的罗马菜！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现在就想尝尝了！”
“请便，吃吧吃吧。”他做了個请的手势。对方比他大两轮以上，他得尊重一点。
“嗯不过这.”文鸳心道：罗马人要都是这种吃法，那倒是挺寒碜的。不过上次在内米湖那里享用宴会的时候，他确实也注意到罗马菜的烹饪手段非常匮乏。当时他并不觉得寒碜，可能是因为食材非常丰富的关系。
“不知道商洛能不能吃得惯”他撇了一眼旁边的韩行知，后者是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同样的铜盘，盛在他碗里的只有泡在水里的荞麦面，冷水上甚至还飘着冰碴子。但现在他不吃也得吃，因为除了这个就没得吃了。
盯着韩行知吃了一口，他才开始吃。
“啪嗒。”前方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抱歉，厕所在哪？”提图斯捂着脸站了起来，一副着急的样子。
“在那边。”
顾不上说别的什么，提图斯站起来就走。
文鸳也没多想，低头继续吃面.
“不对劲。”他猛然抬头，“我刚才好像听到了‘噗通’一声.什么东西？”
“二哥.我看到了”韩行知的眼睛发直，“我看到他从汤碗里，把那个东西捞出来了.因为那个东西‘噗通’一声掉进了汤碗里。”
“什么东西？”
“是他的他的眼球！金色的眼球！那不是肉的质感好像是.是黄金！”
“噗通。”正在喝汤的维多利亚骤然放下勺子，“抱歉，我要失陪一下。”
捂着嘴，维多利亚快步走了出去。
“她今天怪怪的。”法厄同纳闷道，“是不是吃坏肚子了？好像刚才看起来就不太正常是吧？”
她望向了商洛，但从商洛的眼中看到了凝重。
“怎么了？”
“她可不是吃坏了肚子。”
【嗯】
“怎么了？你看到什么？”
【你现在可能看不出来，但我和商洛都注意到了。她的心脏.停跳了。她捂住嘴是因为心梗。】
“你们看到了？”
“一开始我没有注意。因为这屋子里一直有若有若无的振荡声，我一直以为那是哪台钟的发条。结果是她的心脏一直在振荡。”
【我一开始就察觉到了，她的心脏不是肉体。不过我一开始以为是某种医疗器械，直到停跳才发现商洛，伱也发现了吧？】
“石头。”商洛沉声道，“她的心脏，是石头。”
噗通、噗通，无形的波动再次从门外传来，夹杂着一丝岩石摩擦的滞涩感。
“呼——”戴着呼吸面罩，维多利亚大口吸着瓶中的燃素。
“陛下，您不应该让我出去的。您的石心需要24小时的监护。”
“我明白我只是想在朋友面前保持原来的样子，至少不要那么虚弱.但是没想到，一顿饭的功夫都没撑住。”
“要不我回去说一声，说您肚子不太舒服？”
“不用了。他们已经看出来了。”
放下燃素呼吸器，维多利亚走了回去。
站在自己的座位上，她迟迟没有坐下去。气氛有些尴尬。
“好吧。”维多利亚抬起了头，“我说实话吧。我被诅咒了，但我也变强了。”
“看出来了.”商洛点头道，“力量变得很大.所以，是什么情况？”
【因为龙与蛇正在易位，蛇的毒正在腐蚀罗马人的存在。不过渐渐被世界排斥之后，力量也变得逐渐开始超越这个世界了。】
“当然，并不会直接变强。”维多利亚补充道，“是把被腐蚀的躯体加工之后，才变成了可堪一用的心脏。”
“是加工之后的？那加工之前呢？腐蚀开始之后，你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大理石。原始的大理石的样子，圣洁的白色的。虽然作为雕像挺好看，但如果你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变成那样，情况可就不怎么美妙了——而且那白白的并不吉利，我们一般会把那些大理石像涂成彩色，白模等于不穿衣服啊！日耳曼蛮族才喜欢光着屁股跑。”
商洛沉默了一阵：“这整个过程有办法阻止吗？”
“这个问题，我们也想知道。但是这么多年，我们甚至都没搞清楚腐蚀的来源。但我们可以理解其原理——传说中人类存在黄金时代、白银时代和青铜时代，英雄时代和黑铁时代。”
第717章 英雄时代
传说中，黄金的第一代人类由普罗米修斯创造。他们生活与神灵生活在一起，生活在无始无终，没有苦闷，没有忧惧，只要平和的劳作就能平和地生活下去。当神灵决定带走这一代时，他们成为了天使。
传说中，白银的第二代人由宙斯统治。宙斯觉得童年是好的，就赐给白银一代人以漫长的童年。但这些人的心灵并未在真正的世界中受到锤炼，始终盲目而痴愚，与无来由的悲伤相伴。当宙斯决定带走他们时，他们成为了精灵。
传说中青铜的第三代人开始使用青铜作为工具。他们打造兵器，心如铁石。宙斯没有带走他们，他们自己毁灭了自己。最终，他们成为了阴间的无影军队，为召唤他们的恩主而战。
“最终，时间来到了我们这一代人。”维多利亚喝了口葡萄汁，“我们是最后一代与众神相伴的人。我们比黄金一代的人更正义，比白银一代的人更高尚，比青铜一代的人更仁善——我们处在辉煌的英雄时代，而英雄时代注定要血流成河。就像俄狄浦斯的儿子战死在底比斯的七重城门之下；就像亚该亚人为了海伦的美貌越过大海兵临特洛伊；就像汉尼拔越过阿尔卑斯山；就像凯撒带领第13军团跨越卢比孔河。
“预言说，当我们这一代流干了自己的血，结束了自己的战争后，宙斯会将我们送往无忧无虑的净土。”
“净土？”商洛意识到了什么，“你们现在不正在前往净土吗？”
“似乎预言已经开始验证了似乎有什么神明正在带走我们，让我们变成大理石像的样子。而要替代我们的，似乎就是黑铁时代的人类。”
“我好像听过这种传说”
“你当然听过。他们野蛮，没有教养，分不清善与恶、美与丑。子女不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兄弟间拔刀相向，主客间不能待之以礼。他们不爱守誓的、正义的，和行善的贤者，而去赞美恶行，并亲自去践行邪恶本身。他们认为只要有力量，就可以不凭着公礼和正义去来据有他人的城市，文明的光芒也会随之彻底湮没。当光辉而灿烂的英雄们离开大地后，堕落的‘黑铁时代’就到来了。”
说着，她望向商洛：“这对你好像不只是熟悉了吧。与其说是熟悉，倒不如说——你就是从黑铁时代来的吧，我的罗马王陛下。那应当是半个黑铁时代，毕竟那个时代虽然有震旦，已经没有罗马了。看来当英雄时代结束后，统治罗马废墟的天命就降落到你的头上了。”
“原来和我也有关系吗？”
“我们和震旦看到的角度根本就不一样。我父亲常说，震旦人睁眼能看到《南天门计划》，我们睁眼只能看到一座又一座拔地而起的索多玛——厚礼谢！”
“额所以这该怪我吗？”
“从发生学的角度来说，确实和你有关，但我觉得这不能怪你。共和国时期，当有信使告诉亚美尼亚国王提格兰二世，说罗马将军卢库鲁斯的大军正向他的位置进军后。亚美尼亚国王斩杀了信使，他认为斩杀带来坏消息的信使就能根绝坏消息的到来。最终直到罗马大军毁灭亚美尼亚，都没有人向国王报信——我不认为带来坏消息的是你是有罪的。我认为，一定是命运选中了伱，才让你穿过马拉松平原，把重要的消息带到我们面前。”
“我记得马拉松似乎是带来的报喜的消息？”
“并不是。实际的情况是，雅典士兵菲迪皮德斯之所以要一路狂奔，是因为他在路上看到了败退的波斯战舰正在开向雅典。他以为波斯人要孤注一掷冲击雅典城，所以才跑回雅典报信，让雅典城做好防备。所以我们一开始，也对你敬重有加，我觉得你一定非常重要。最后果然，是你这个来自黑铁时代的人，要统治罗马的废墟了——不过因为震旦在那里也没有堕入黑铁时代，所以你是介于二者之间的人。这也是命运使然吧。”
“那你们呢？”
“我们正在想办法逆转。”维多利亚开口道，“但是，这未必能有效果。毕竟我们甚至不知道这到底是诅咒，还是预言。但无法改变的预言，和诅咒也没什么区别吧——也是为什么我们不敢让阿波罗尼娅去预言未来。因为谁也不知道她会预言出来什么。”
【那可真是对不起了。】
“不过，我们倒是也能苦中作乐。你注意到提图斯的眼睛了没有？”
“他的眼睛？我记得是黄金眼。”
“对，其实是原装的。但我们可以炼金——点石成金对我们来说并不难。一般而言并无价值，但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则未必，因为那毕竟是身体的一部分。他的眼睛被升华为黄金眼之后，就获得了一部分‘天使的视野’。虽然他的肉眼一直在干扰他的视线，使他无法真正洞见天使所看到的一切。不过，他已经变得比原来强多了。”
“那你呢？你的心脏是”他回想起维多利亚刚才的样子。那动起来确实很勉强，一点也不像是“增强”过的样子。
“很不幸，心脏没有办法变成黄金——因为太重了。心脏替换成黄金会有10公斤那么重，肉体或者骨骼都没有办法长期负载。提图斯那个黄金眼球都很容易掉下来，吃饭的时候偶尔都会掉到汤里去。或许给我做二十几道改造手术后可以吧，但我现在不想做。提升我的战斗力毫无用处，我没时间做手术了。”
“啊看得出来你很忙。不过如果你做了手术呢？”
“那么就会拥有天使的心脏。到时候和天使过过招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光是这個石心就让我不得不随时补充燃素才能维持其运行，要不然它会变成真的石头。我不敢想象黄金那么大的要怎么维持，怕不是我得坐在轮椅上输液。现在的我，甚至已经无法进行剧烈运动了。虽然力气确实很大。”
“.”商洛点了点头，“后面的事，就交给我吧。我会替你把犯人抓回来的。以及.我会去看看那些炸弹。”
“已经拆掉了哦。”维多利亚回道，“那些炸弹是终极方案之一，是为了锁死蛮族的状态来布设的。这样的话，就算我们去了净土中生活，这个世界也不会被满足变成黑铁时代。那些蛮族的威胁，不比天使长要小。我们之前是打算把蛮族也当做神秘的一部分来封印的。”
“我现在完全不信任你们。”商洛摇了摇头，“那个炸弹到底拆没拆，我要亲自去检查了才知道。”
第718章 0号禁区
新安条克的灯火与天上的星光和月轮，都倒映在静静流淌的哈德逊河上。一齐被倒映上去的，还有被命名为“0号禁区”无人岛上的巨大灯塔。
“所有人！退后到警戒线之后！靠近岸边的越线者会被当场射杀！重复！退到警戒线之后！”
直升机上的扩音器向街道咆哮着。射杀的警告并非是空言恫吓，因为机炮上的硝烟还未散去，探照灯扫过临海的街道时还能扫出来未干的血迹。新鲜的血迹和地上的一滩水一样反射着明亮的月光，但很快就干燥、凝固，变成了一滩黯淡的血痕。血腥的气息被直升机的旋风吹散到了更远处，没有人再敢靠近这里了。
“乌鸦Ⅲ号，听到回话。”
“是，乌鸦Ⅲ号在线。”
“汇报你的位置。”
“我机位于0号禁区西北1:2:1地区，正在向南巡逻。”
“往六点钟方向靠拢。海上有不明物体正在上浮，对方没有敌我识别信号，呼叫未应答。立刻去确认。”
“明白.正在向六点钟方向趋近。目前未收到信号。”
人群上方，搭载着机炮的直升机在空中划出一个回环，向禁区的南方靠近。没有了直升机的探照灯，街道上又重归黑暗。黑暗中，只有一双双眼睛在静静地看着远处的海面。
“对海搜索雷达已启动未发现目标.等等！目视发现了！雷达上没有显示！没有敌我识别信号！目标已经上浮了！是一艘潜艇！”
“警告射击！”罗马军从来不用口头警告，都是用炮弹。
机炮立刻向上浮的潜艇开火，20毫米的机炮在潜艇周围打出了白色的水花。但炮弹就像打中了镜中花、水中月一样，只是让潜艇的虚影开始波动，并未对其造成实质性的损伤。
“嗯？那边在干什么？”商洛从潜望镜里看着外头，他看到前面有架直升机在对水面开火。
“他们在打交感诱饵。”马尔库斯背着手站在潜望镜旁边，“我舰目前处于放逐状态，所以不携带任何可识别标志。”
“他们不警告一下就射击吗？”
“射击本身就是警告。不警告的话，扔过来的应该是鱼雷。”说着，拿起了讲话器，“全舰准备，5秒后退出交感屏蔽，准备对外建立联系。”
“这里是乌鸦Ⅲ号，警告射击完毕。炮弹穿过去了，没有击中目标。像是个影子。”
“影子？”指挥部那头犹豫了，“有可能是.不，不用管了。如果真的是，你也打不死他们。准备发射鱼雷。”
“明白，鱼雷正在投放”
忽然，通信信道里传来了模糊不清的声音：“这里是雅典海军Ω39号燃素潜航舰。不要锁定了，是友军。”
“我们没有这个编制。”乌鸦Ⅲ号果断地回答。
“让你的上级来听电话。”
“是马尔库斯？你还活着？”电话那头，指挥部那里接过了通信权限。
“很高兴再次听到你的声音，执政官庞培。”
“你不是死了吗？还是说，现在的你只是个复仇的灵魂？”
“君士坦丁堡的愿景并非虚言，我正在用自己的声音和你通话。况且伱应该知道，所有潜航舰都不可能自由行动，因为我们要依赖亚特兰蒂斯要塞的灯火来指引方向。你总不能认为整個亚特兰蒂斯要塞都背叛了吧？”
“哈，我信不过维多利亚都不会信不过你们。我会让我的人放你们进来的。我先提前问问，有事吗？”
“熊猫。还能因为什么。”
“我就不问我为什么没人向我通报了。因为如果我知道你们要来，会破坏你们的交感屏障。只是你们每次都神出鬼没得来，让我有些难办。先停在原地别动，今天正在戒严。”
马尔库斯放下了讲话器。
“刚才的是，庞培大统领？”
“不是。”马尔库斯回答，“这是他儿子小庞培，或者叫他庞培里昂——庞培里昂·庞培·马格努斯。不过我给他面子，叫他执政官庞培。他们父子两个人都是执政官，但他父亲还有‘哥伦比亚的帝国大统领’一职，他就只是执政官。”
“哥伦比亚的装备不错啊？”商洛还是注意到了刚才那架直升机。虽然有点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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