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鲤鲤鱼仙人
第538章 浴池
靠在浴池的墙壁上，他看着天。
今天的天空还是和往常一样晴朗，太平盛世的玉京，几乎每天都是这样。雨中的玉京则更让人有安全感，因为每个人都有遮风避雨的空间。在安全的环境里，对比窗外的冷冽雨水，就更能让人感受到现在的幸福。
空中偶尔飞机带着引擎的轰鸣声路过，不过声音不大。毕竟浦口等几个机场也都会刻意避开汤山的度假区，以免打扰到这里的人。
“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就好啊”他摇了摇，“只可惜这张票有时限啊~入场时间当日为止。天黑左右就得出去了。”
虽然大可以走得更迟一点，但城郊的电车不会等那么久，六七点就得准备回去了。
“我来看看日程。”侧身从浴袍里面拿出导览册，导览册的一栏写着交通工具的排期表。
“今天是最迟的一班是，7点10分是吧.嗯，那差不多6点45就要出来了。”他嘟囔着。
“那要不要和我们这边同乘？商天君？”
声音忽然从云雾那边飘过来。
“哦?”商洛抬头一看。
“诶呀，文阁老，你也在这啊。我怎么没注意到你？”
文仲，坐在池子的另一边，坐在靠近出水口的位置。他从刚才就一直坐在那边泡澡。
“多半，是商天君在想什么重要的事？”
“嗯，和净土有关。我们的进度加快了，有不少事情要做。我有时候会想.要是我哪步做错了，会不会出什么事。毕竟时间不会倒流。万一要是”
“打住。”对面文仲摆了摆手，“商天君啊，好好歇着吧。我看你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吧？那不如什么都不要想，就在这里泡个澡。伱看，我怎么没跟内阁的其他人在一起泡呢？”
“因为.你们都各自休息？”
“不是，是因为我不合群。东厢的有事要谈，西厢的有事要谈，我通常不和他们在私下里勾兑，这种时候就是我自己一个好好休息的时候。所以，这时间要规划一下。等一会泡澡完了，去吃饭的时候，他们要是有事自然就会说的。等那个时候再说，我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精神头正好也充足。人年纪大了啊。”
他摇了摇头：“我们这老头子，其实一天里面能保持精力的时候不是很多。有时候，就是比谁续航更久。我多休息休息，在一天里就能比他们更精神。毕竟，我要做的事情可比他们都要多。”
“哦这倒是诶对了，那说说别的？明年开学，我大概要去国子监了吧。所以我该叫您老人家一声校长？”
“嗯，你是得这么叫。国子监里面的环境，比别处更简单，所有的牌子都是亮明的。因为进国子监的人，通常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怎么听着像是‘这是个很有挑战性的决定’这样的话。”
“因为确实如此。经常有人和你说，国子监的性价比很低是吧？这反而是我所喜欢的。如果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还怎么把学给上好。国子监不培养郎官，国子监培养的是有用的人。让没用的人变得有用，让有用的人知道怎样才能发挥自己的用处。商天君，你应该属于后者。”
“嗯我会尽力的。话说，我要准备什么吗?要学理学还是仁学什么的。”
“你不用选。国子监第一年不分科，理学仁学都是一起教，主要进行理学和仁学的通识教育，把各个领域的思想史给你们讲清楚，给之后的选题做准备。具体的研究，等你们之后再说。自己选了课题之后，你们原来的教室也不会换，公共课也还是在一起上，这是为了确保学生之间不会产生门派之见，能够在日常交流中保持平常心。”
“啊那这么教学下来，国子监的学生一定.”
“一定没什么用。”文仲摇了摇头，“要说有什么特别的优点，大概就是国子监的中举率比较高。嗯，也就是这个了。因为考试的时候，这种跨学科的思维比较容易让你说服考官。但是中进士的比率，反而是不太高了。因为进士考的是深度——不过话说回来，举人也够用了。整个朝廷是靠成千上万的举人支撑起来的，六部九卿衙门里面都是。进士一年也就二百多个出头，他们只是用来在朝议里面担当议郎的天上人。”
“原来是这样那么如果考上了进士呢？”、
“啧啧啧。”文仲摇了摇头，“考上了进士，那你可就不是国子监出身了。严格来说所有进士都是天子门生，因为进士是由天子亲自开科取士的。不过也正是因为天子门生这一层在这里卡住，所以所有人的出身在这里等于洗了一遍。你明白吧？所以，考上了进士之后，被划分为那个‘门派’可就不是你自己能决定的了——不过，商天君你是例外。”
说着，文仲笑了起来：“给你说个有趣的，你搞不好也听过。当年天子其实打算去考举人来着，但是最后的最好，他还是停下来了。”
“为什么？”
“因为他但凡考了任何一个功名，他总要继续往下考是吧？那么最后的最后，一定要考进士——然后，这里就是个死循环。因为进士的主考官是他，出题人也是他。他没有办法给自己出题，也没有办法自己监考自己。所以他不考也就罢了，但凡他考了，别人就会想着‘你是不是只能考个举人，考不上进士’什么的。这说来还是挺遗憾的。其实天子他，本来想要在自己当天子自己先把科举考过去呢。嗯，只可惜到最后事发突然，他也只好含恨继承大统了。”
“那这可真是含恨啊.”
“当然，他可比文鸳含恨多了。文鸳那小子，最多亏一亏一场考试而已。他可是之后所有的考试都不能参加了啊.所以，商天君，有时候，你自己也得想清楚。泡澡，正好是想问题的时候。不要去和别人勾兑，洗澡水还挺脏的。看着天，正好多想想问题吧，别处可没有这么好的空暇。”
第539章 神打
“哦，那边在叫我了，估计他们勾兑完了。”文仲看了一眼自己的飞信牌——飞信牌有一点好，就是它无论如何都是防水的，甚至可以防温泉水。
“阁老再见！”商洛打了个招呼。穿着犊鼻裈他就不站起来了，只是拱手。
文仲也拱手回礼，然后向侧方一招，浴袍飞来披在他自己的身上。从水中出来时，浴袍也并未沾上水。穿着皮拖鞋，他从这口药泉的区域里离开了。
“啊~~自己一个泡也不错。”他往后靠了靠，把头枕在温泉周围的鹅卵石上。这是人造的池子，鹅卵石也是后来搬过来的，但并妨碍他在这里感受一下自然的意趣。
“嗯？”忽然间，他听到后面有什么动静，自己的浴袍在动。
【啊这.诶！没拉住！跑出来了！】
话音未落，浴袍里面窜出来一个狗头，接着是第二个。阿哼和阿哈从里面窜了出来，两头之间又窜出来一个格外大的脑袋，是球球。
“你们三个要做什么.”
“我们想把球球拉住，但是我们拉不住云鲸.”阿哼在信道里面解释着。
“啊他想干嘛？”
【球球说这里没有人了，他也想要泡澡。】
“哈？鲸鱼泡什么澡？”
【他又不是真的鲸鱼。他是个气球，不是水球，好像确实没怎么泡过澡。】
“行吧.我没意见。你们两个呢？要不要泡？”
阿哼和阿哈都摇了摇头：“我们身上有毛发，不能污染这神圣的泉眼。”
“你们很有素质嘛那行，回去吧。”他摆了摆手，阿哼和阿哈都从浴袍里面钻了回去，回到了阿波罗尼娅那边。
只有球球还在这里，还张着嘴。周围的空气被加热了，让他漂浮得有些不稳定，但还在一点点往这边靠着。
“啊”商洛没办法，只好把他拽过来，顺便也把浴袍拽过来，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之前吃烤肉时用来涂抹酱料的刷子。
“不要动。”一手把球球扣在地上，他另一只手用刷子蘸着水，开始来回给球球刷肚皮，“要泡澡洗干净了再泡。”
虽然球球还在挣扎，但他根本就挣脱不开天人之力。在地上来回搓了几圈，搓到商洛在心理上觉得舒服了，才松开手。从始至终球球身上都没有搓下来一点灰尘，因为它之前一直都在“无处染尘埃”的清净之地。
被刷洗干净的球球面露难色。但为了泡个澡，为了尝试一下新的体验，他还是忍住了。为了泡澡，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行了，可以泡澡了。”他拽着红绳子，把球球拽到水上。球球缓缓落入水中。
“啊~~”球球的脸上露出了隐约的表情，也不知道这水温对他来说是高了还是低了。
顺手，商洛把手搭在了球球的头上：“话说这手感确实不错啊，飘在水上和水球似的。搭把手。”
搭着手，胳膊也放松了不少，商洛全身心都感觉到了舒畅。
搭着手，他的肌肉放松了下来，手也在渐渐往下垂。下垂的手改变了球球的重心，球球的开始绕着重心转圈，直到整张脸埋进了水里——球球不能呼吸了。
“呼！！！！”忽然间，球球像是解锁了什么开关似的。突如其来的危险，让球球因为警觉而膨胀了起来。
“喂！伱在干什么！”商洛赶忙伸手把球球抱出来，但离水的球球依然大张着嘴。温泉水卷积成水柱，以“龙吸水”之势被吸入球球的嘴里。龙吸水的范围在眨眼间就扩大到了整个药池，水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嚯啊！】阿波罗尼娅发现了，【这是.这是八九玄功！是“神打·喝水之术”，豆豆们之前用过的！】
“喂！别喝了！别喝了！池子要喝干了！”话音未落，池子已经干了。一滴水都没有，剩下的水珠还在打着转往球球的嘴里飞。
失去了浮力的商洛坐在干燥的地板上，旁边的球球已经喝成了一个巨大的水球。
“.”默默的，商洛爬到池子外面，他看着球球的脸，“吐出来啊！让你泡温泉是从外往里泡！不是从里往外！”
“呜呜呜~~~呜~~”球球的两片鳍足在空中无力地划动着，他已经完全控制不了的行动了。整张脸也在慢慢发红，是温泉水在加热他的体温。
【他说他噎住了.以前只是喝气，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水。他噎住了。】
“啊装着一池子水你还能飞，真是厉害啊.”拽着绳子，商洛把球球拉到旁边，然后双手环抱住他的肚皮用力一挤——
“噗！！！”消防水柱一样的射流从球球嘴里喷出来，水位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回来了。
【哇，龙王喷水，好厉害啊~~呜~~感觉都可以拿去救火了。】
“嘿！！！”用手猛攥了几下，让球球把最后的水吐光，球球总算恢复了神智。
再望向那一池子水，池水和刚才一样，没有一点变化。还是刚才的水温，还是刚才的药香。
“.”默默地，商洛穿上了浴袍，把球球夹在手臂下。
【你不泡了吗？】
“废话，要是没看到也就算了。一池子口水你叫我怎么泡。”
话音未落，那边韩行知举着导览图就走了过来：“哦~~大哥，你刚泡好吗？这个防风泉是不是很有效果？我看你胳膊都发红了。”
“确实.确实有强身健体的效果。”
“那我也要泡一泡！”说着，他就朝着池子的入口走去。
“诶，你这.”
“大哥，有什么事吗？”
“算了，你去泡吧。”本来想解释一下的。但好像看着看着没什么区别，就算了。
转过一个拐角，他上手就掐住了球球的脸：“你小子会的东西还不少啊下次记住，这不是喝的水，是泡的。不要喝，记住没有？”
球球被捏住了脸，但还是尽力点头回答。
“啊我都累了，抱着个大球往外挤水，来真是和健身一样累，消防队员还真辛苦啊。我去吃点东西好了。”
还有一章一点左右
第540章 人间天堂般的未来
拽着球球，他从山坡上一路走下来。虽然拽着气球有点怪，但球球现在已经能够惟妙惟肖地扮演气球的角色了。刚才喝了个水饱，他现在也不想吃东西。
“哟。”他给文鸳打了个招呼，坐在他对面。旁边就是温水泳池，但是文鸳就没有下水。
“你不进去坐坐吗？”
“我不会游泳。”一边喝着豆浆，他一边答道。
“原来你不会游泳的？”
“人又不是鱼，没学过当然就不会游泳喽。我不会游，但是这么大了又不想戴游泳圈，所以干脆就不下去了。”
“那感觉你这张票买亏了啊”
“不要紧，一会儿那边有汗蒸，我去蒸一蒸就好。然后去淋浴，再去温泉里，然后过去吃午饭。”
“好家伙，伱好像经常来啊？”
“都说了是公费嘛，朝廷经常来这里的。当然那些老头子不会像我似的到处跑，他们就只是泡个澡，聊聊天，喝点茶罢了。就只是想找个由头，在周末见面，然后给彼此增加一下工作量而已。”
“话说，我刚才见到你爷爷了。”
“他是不是又在一个人泡着？”
“说是两边勾兑的时候，他一个人歇着就好。”
“那当然，这是战术。练气士作为政客，有他人比拟不了的优势——就是无穷的精力。别的老头子的昏昏欲睡的时候，他只要把气息调理好，就能像喝了参汤一样精神。六十岁对他来说还是壮年期呢，他连头发都没怎么掉。”
“我看你爷爷修为好像很厉害啊。”
“他其实只是练气前期而已，甚至够不上真正的练气士。但他一直在养气，所以年纪越大就越能养精蓄锐，越是看起来厉害。其实他打不过我的，根本打不过。”
“和老头儿比力气你还真有出息赶明儿你就要和小孩比谁剑法好了是吧？”
“那我又打不过你啊，我怎么办？你根本就没练过，你只是凭着天人的本能在反击就能把我累死。”
“那你也晋升为天人不就好了？也快了吧。”
“如果真有那天，倒也好.我已经开始有些期待了，我们所有人都晋升为天人的样子。到时候就算我不会游泳，我也能游泳了吧。”
“你这叫什么道理.”
“就是.嗯.”文鸳想了想，“感觉就像是，只要一碰到水自然就会明白和水打交道的道理，就这样。”
“还别说，确实可以，因为游泳本来就是生物本能之一吧。人类的生理结构也是可以游泳的。只是人类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多了，所以偶尔面对需要用生物本能来解决问题的时候，反而会反应更慢。但是如果晋升为天人，那就更容易天人合一了。”
“要是我们所有人都能晋升为天人，那该有多好啊比如，我们所有人都能用论坛了。”
“你这样想的吗？”商洛问。
“是啊，现在这些玉牌，你看用户的总数也就一千多号人和他们的家属而已，还是不够热闹。我们所有人都集中在乱如麻的各种讨论组，还有你刚刚开的那个论坛里面。但是总觉得这样还是空荡荡的。如果有一天，我们所有人都能用上的通讯终端，那简直是人间天堂，天上人间啊。”
“嗯”商洛想了想，“把所有人都联通到一个网络里面，发生的事情可能没有那么每秒，但总归是好事。嗯，确实是好事。虽然可能会带来一些问题，但这是必须的。”
“还有，你看，我们每天出门坐电车坐地铁的时候，都要买票、检票，实在是太麻烦了。如果每个人都佩戴飞信牌的话，那么只要在每个检票闸机里面放一个天乙贵人来检票，那么我们所有人都只需要亮一亮牌子，就能检票进站了！这难道不是天堂一样的生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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