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鲤鲤鱼仙人
“这位导演，您这不是练气士？”
握手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面前这位导演的手里头没有一点真气在流动。但他好像对练气士之间的消息有不少了解。
简单地打了个照面后，导演留下了剧本，然后抓紧时间去先帮滟秋试镜了。
“现在工作有些仓促。”郑世杰解释道，“本来应该是选角导演来和你慢慢谈这件事。不过我们是连夜把这支摄影团队调来的，导演只有一个。你先看看，看不懂的我来告诉你好了，毕竟这个剧本也是按照我的意思来写的。”
“我倒确实有个问题。”他先把剧本放了下来，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南洋的普通人，对仙术的认知到底有多少。
这很重要。因为仙术的“帷幕”在近些年就会降下来了，最慢也就只有几十年，快的话几年。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帷幕可能在明天就会降下。
他想借着询问郑世杰，来预估一下普罗大众对此会有什么看法。
“你问这个啊这个倒确实是和畿内不一样。你要问南洋的话，首先就要定义一下南洋是什么。广义上来说，不只是兰芳领下的土地，包括许多不属于南洋的实土卫所、包括不计其数的土邦，以及暹罗缅甸、寮国之类的朝贡国。南洋的情况很复杂，兰芳只是南洋的一部分。当然，我同时还兼任南洋大臣。”
“南洋大臣？所以，南洋大臣大概管什么？”
“很难说具体管什么，这是个麻烦的差事。理论上我们并不是他们的上级，但要负责他们和朝廷之间的联络工作，具体问题还得具体对待。比如暹罗是夏君夷民——换而言之，暹罗国的国王和大部分上层都是华人，我们要用对待国民的态度来对待他们。但他们理论上依旧是‘土司’，并不能真的参与朝廷大事。大体来看，和缅甸那些汉人土司也差不多，只是暹罗特别大而已。但这么一特殊，就会产生特殊的问题。比如暹罗国王回来探亲，他的签证怎么算。”
“那这怎么算的？”
“暹罗一家按照畿内人来算，所以他们在海关走归国通道，而不是边检通道。但是他的超额的随从要分开走，分开边检，一般是这么安排的。对我来说更麻烦的是暹罗国王莫名其妙地也姓郑，隔壁占婆国王还是姓郑，和我一个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他们有什么亲戚关系的。实际上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家是广东潮汕人，我是福建泉州人但架不住有人胡乱猜，他们也来和我乱拉关系。”
“啊那这么说，国姓你管的范围其实挺小的？”
“所以问题就在这里。兰芳的本质，是一个‘行政服务公司’。虽然我们实际上的管区只有婆罗洲的坤甸、马六甲的星洲，还有爪哇岛的胜洲三座城市及周边地区，但是我上面说的那些南洋诸国中旅居的畿内国人的。官方的称呼是‘客籍国人’，因为我们在户部挂的都是客籍。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会在星洲或者坤甸挑一个常驻，然后在必要的时候出去。所以我们那里的人口非常密集，信息交换也很迅速。最近几十年我们还开始发展和修仙有关的产业，从业者有数十万之多。”
“他们都知道有仙人的存在吗？”
“其实不太知道。打个比方——某个村子里支柱产业是种植药材，但这不代表人人都懂医术。大家对仙术的认知，怎么说呢”
他摸了摸脑袋：“我觉得从你的角度来说会比较容易让你听懂：和20世纪的人们对超能力的认知一样。科学昌明，但又没有那么昌明，常识领域不是每一个边角都被彻底探索了。所以你到大街上问‘你相信有超能力吗？你相信人体的潜能可以被激发吗？’大多数人都很难绝对地说‘不相信’。我们这里对仙术的认知也是如此，大家知道有这么个事，但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个仙术的奇迹展露在世人面前，所以普遍存在的心态是‘或许有’，‘可能有’，‘说不定有’，‘要是有就好了’这样的。”
“原来是这样”这么一来，刚才那位导演展现出来的认知就说得通了。在普遍存在的认知之上，他更近了一步，直接和郑世杰对接工作，昨天上多半还通过电话，所以知道商洛的事也就很正常了。
“你好像对这个很感兴趣？”
“因为如果按照道祖的计划来看，我将会决定何时把仙术的帷幕落下，这个开关在我手上。这出戏的导演，不出意外地也要我来当。这个问题很不好决断啊.因为这将会永久地，改变所有人的生活。不过比起这个，我倒是还想问另一件事：你对‘我家’的了解有多少？”
“完全基于烨哥给我分享的认知，我是一点都不知道。他偶尔会和我谈谈，你刚才问的‘大众对仙术的认知’这个话题，我和他也聊过。拿‘超能力’来比喻也是他告诉我的。”
第404章 剧本
“嗯改天我和他聊聊好了。看来那也是一层幕布呢，我们这的幕布还真是多。我手上这块就够让人头疼的了。算了算了，我先看看别的导演是怎么干活的。”
他拿起了剧本。
他完全看不懂。里头和台词有关的只有只言片语，偌大的篇幅都在写镜号、景别、摄像机的走位，画面。比如某镜头是2号，拉远景，俯视，镜头的走位是‘跟’。台词只有蚯蚓似的一小条：“妈妈！我放学了！”
他放下了剧本。
“我说.国姓，这真的是剧本吗？”
“这个其实是分镜剧本，是导演看的。因为时间比较紧张，我们没有时间给演员准备单独的剧本了，所以给你复印了一份。你凑合着看一下吧，看不懂问我。看导演剧本对你也很有帮助的，平时不看是因为篇幅太长了，演员要专注自己的故事线。广告很短，所以演员掌握一下整体效果也没什么不好。”
“好吧，我看看.”
正说着，法厄同忽然凑过来小声说了一句。
“洗手间？出门左转，我刚才看到了。”
等法厄同出去了，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剧本上。这剧本很棘手，但不啃不行。
然而没出几秒，法厄同的身影又出现在了门口。她对着商洛挤眉弄眼，让商洛注意走廊——商洛看过来去了，她才继续去洗手间。
“走廊？走廊上有谁来了吗？”
“国姓，试镜完了！”导演忽得出现在门口。
商洛大喜，能直接和导演谈他就不用看天书了——然而滟秋是跟着他一起回来的。
“这么快？”他愕然地看着滟秋，又看了看导演：“这就没了？”
“一遍过。我认为这个角色非滟秋小姐莫属。国姓，可以让家里的大摄影棚准备一下了。”
“这么快？”郑世杰也没想到，他和商洛根本就还没开始看剧本呢。
商洛，把眼镜往上推了些，刚才他的眼镜有些往下掉。
这下完了。空手上场，等于上刑场。要是真的有替代还好，打不了就不上了。但郑世杰除了他以外好像根本就不准备选别人，这是硬着头皮也要上的。
“诶，对了。”他忽然抬起头，“导演先生，问个问题——你知道天乙贵人吗？你们这里的拍摄，用的是构相机吗？”
“不是，我们只有后期处理才用构相机和灵气设备，前期都是实拍。这主要是考虑到创作流程，和王灵官系列那种‘集中灵气’的制作方式是不一样的，我们这里没有太多的灵气力量可以挥霍。”
要实拍，也就意味着会有许多真正的，无法修改的镜头从各个角度对准他的脸。
“啊这.”
“不要紧不要紧。”导演手上拿着一份一模一样的剧本，“一回生二回熟。不是每个演员都和滟秋小姐一样专业，我们也碰到过许多需要现场教的小演员——放心，现场教是可以教会的，适合角色才更重要。”
“你觉得我适合吗？”
“和国姓说的一样，我看到持世君你的第一眼起，就觉得你特别适合这个角色，没人比你更适合了。就像我们上次拍的时候，那个角色就很适合小胖墩。我们还真就找到了合适的小胖墩，长得那叫一个喜庆，在屏幕上和熊猫似的。虽然年纪太小不太会，但现场教教就行。演员是角色的形与神，什么都可以将就，我们这些幕后人员都可以加把劲，唯独镜头下的一切是不能将就的，因为呈现在观众面前的就是持世君你的脸。”
那完了。全都要拍脸，但他是
是一点都不会。滟秋遍过，过得实在太快了。刚才他一直在看剧本，恐怕连第一页都读不完。
要是一般人也就算了，但他不是一般人，他绝对不能在众人面前露怯。因为他这个持世君，就是靠脸面吃饭的。如果在众人面前和那个“喜庆的小胖墩”一样被导演摆弄来摆弄去，郑世杰可是在看着呢.
“这个活还真是累人啊！面子就是一切，一切就是面子啊！”这实际上和朱先烯身为天子的权威有些类似。对朱先烯来说，做天子最重要也是面子。但在天子周围，有礼法的护城河，所以天子的面子自然就有很多人要维护。
但对商洛而言，他要管理的是强者为尊的修仙者的世界，而显然他并不是最强的。不说道祖和众天师在前面，金丹期的许多真人也在他前面。只是无论如何，实际上比他境界高的都不太可能下手——目前来看没这必要。但和他同一层次的，还有低一层次的，来挑战他都相当合理，这算是“过招”。
实际上高时雨他们就是来挑战的。虽然现在两个人已经很熟了，但真正的挑战还没来。高时雨显然也不会放水，他是认真的。
而如果是比武也就算了。商洛有信心打赢所有人，高时雨这个“小瞎子”自然根本就不可能打赢他，只派出前小将就能打赢一百个了。
但这里毕竟不是修仙的世界，这里是大明的天下。大明有自己的秩序，比武只是各种各样的“测试”的途径之一，并不是全部。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考试就是一个个斗法的赛道，而且每个赛道都有满天神佛下场助拳，有各种有才能的英杰出阵。商洛已经体验到了.中学生的赛车都能拉出炬素引擎这种可怕的黑科技，更可怕的是他到现在都不到面前的兰芳的“霸王蕉”号到底要打什么牌，那完全是个谜团，就只知道他们带了许多香蕉来送人。
相较而言，高时雨直接来上门交流实在是太亲切了。武当那边直接上门来交换情报，实在是亲切得不能再亲切。然而就是这些亲切的人们，毫无疑问地都是他的对手，他无论如何都要打赢。因为嘴上怎么都没用，没名次就是站不住脚。所有人都在比试中分胜负，这就是科举共和制了。谁赢了，谁去共和。
想要只靠着道祖的任命来管理所有人，而不经过整个系统的考核与竞争，这是站不住脚的。
而在这里郑世杰虽然没有表露出意思，但他是带着兰芳队来参赛的。他和商洛现在已经建立了相当不错的个人关系，但在走独木桥的时候谁也不会让道。
“我这个座位还真是烫屁股啊.”
第405章 呈现
【所以，你也要一遍过是吧？】
“在国姓面前，一点都不能露怯——虽然也没那么严肃，但最好是一遍过。因为我不想让他看出我的深浅来。”
【所以，你想要达到滟秋的水平是吗？可以试试。等下，你先问问对，问问这个。】
商洛听了一遍。
“哈~不愧是你，是你喜欢的招数。”
“导演，我有个几个问题——首先，怎么称呼？”
“姓蔡。”
“蔡导，麻烦说下这个广告，大致是什么样？”
他记得自己在电影之前看过旺崽牛奶的广告——就是刚才说的那个小胖墩。一张“功德圆满”的大脸对着镜头，然后各种角度推出来旺崽各个产品系列的琳琅满目的商品，最后那个小胖墩穿着肚兜，摆出和旺崽一样喜庆的造型。
“您是担心是不是上次那个小胖墩那样的呈现是吧？不是不是，肯定不是——首先没有适合高中生的肚兜。如果有，那个类型应该不是我们组的业务范围。给持世君你的这则广告的呈现，会更加时尚一点。大概是初冬的时候，你戴着围巾站在街上走，突然看见街边有卖加热的旺崽牛奶。然后镜头一转，我们把之前的小胖墩系列的镜头接过来复用，表‘回忆童年’，小时候妈妈给你喝过旺崽牛奶。然后你推门，带着外头买的旺崽牛奶回家，说一句‘妈妈！我放学了！’。”
“啊~~原来是这样的啊，不是喜庆的洗脑广告？”
“本来确实是咳.但是因为时间比较紧，我们只能后面再拍一则能够影响一代人记忆的洗脑广告。这是马上就要用的比较文艺的剧本，跟着今年冬天文艺片的潮流一起播放。”
“吓死了，吓死了。”他还以为这赶鸭子上架的形象就要定格住了。原来这广告的主题不是表达“猛烈”的商业信息，而是体验的产品“美好”。因为播放量本身不是很大，也不用使用太多的衍生形象，他的压力一下子就小多了。
“那么，我还有个问题。”这是阿波罗尼娅让问的，“我拍广告的时候，能戴眼镜吗？”
“本来就是预备着要戴眼镜的。持世君你自己戴着？能借我看看吗？”
滟秋立马从包里又掏出来一副一模一样的。
“啊啊~~”导演摆出一副“我懂”的眼神，一副看着金童玉女的眼神。因为眼镜这种私人物品从私人的包里拿出来，这是一件很敏感的事。干这行的直觉都很敏感——在这一瞬间，他几十个镜头在他眼前划过去，两个人的孩子叫什么名字他都想好了。
滟秋也很敏感，她一下子就看出来眼神不对劲：
“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展示了自己的包，里头还有其他的备用品。
“不要紧！不要紧，我已经有灵感了，下次再说。这次.我先看看眼镜。嗯，没问题。”
细看起来他就知道自己有些看走眼了。这种标准的平光眼镜其实就是化妆道具，这个摄影棚里也是有的，因为生产厂家就那么几家。刚才那个“发现”还是让他太兴奋了，有种吃瓜吃到的感觉——最后没吃成也让他有些失望。
“我说你们二位，难道不考虑”
“考虑什么？”商洛莫名其妙地问。
“啊这.”滟秋愣住了。
“考虑一下.接着合作下一部广告？”
“我没意见。”国姓是赞助商，来这里拍广告只是举手之劳，怎么拍他都没意见。而且在天下人面前露脸一次，对他也不是坏事，这有助于雷部今后的行动。一举两得，他当然是乐意多帮帮忙的。
“我我也没意见。”她脸上的慌张劲还没过去，连眼眶周围都开始发红。
“哦？？？”郑世杰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商洛，“有意思.我要不要积个德呢算了，随缘吧。商洛，如果可以戴着眼镜，你有什么打算？”
“这样一来，二位就放心吧。不过我和滟秋小姐有事要谈谈，麻烦二位能不能给我们留点时间？”
“啊，没问没问题。”郑世杰站了起来，和导演一起出去了。
休息室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滟秋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让你帮忙。”
“是可以”
“诶？我还没说让你帮什么呢。”
“不是下次继续合作的事情吗？我觉得.可以。”
“啊不是这个。”
“诶？”两个人互相莫名其妙地看着。
“所以，是什么事？”滟秋先问了。
“稍等。”他走到门口，朝外看了看才回来，“麻烦你戴一下我的眼镜~”
“诶？？？为什么？这是什么现在流行的游戏吗？”
“你先戴一下，戴一下就知道了。”
“.”她低头想了一会，“好吧。”
伸手接过眼镜，她把商洛的眼镜戴了上去。眼镜上还残留些温度，有肥皂的香味，也有草药的香味，还有一些.炼乳一般的甜香。眼镜是私人物品，戴过之后有了个人的特质是正常的——然而让她来戴着就不太正常了。
“然后呢？”她小声问。
“然后应该已经启动了啊。诶？没有启动吗？等下。”他呼叫了阿波罗尼亚。
【诶？？等下前小将！干活啊！传信！】阿波罗尼亚呼叫了前小将，过了一会才回答，【啊，他刚才在看电视，没注意。】
“那你怎么也没注意？”
【因为我也在看.豆豆电视台的新闻还挺好看的。那什么.来了来了！神打·取月之术！】
滟秋的视线——准确地说是眼镜里面的显像逐渐模糊，慢慢地模糊，又渐渐清晰起来：眼镜里面，出现了她自己的脸。
“啊！取月照壁玄光现，你上手还真快啊，这么快就玩会了。所以，我现在看到的，是你看到的？”
“还不止。等下，我给队里打个电话，让他们送点白鸿涂料过来。一会我上场的时候，麻烦你戴着这副眼镜和我共感，然后指导我一下。有你这个专业人士来指导，我应该也能一遍过。”
“可我怎么指导你啊？”
“等下，等白鸿到了，我把自己戴的眼镜改装一下就行。你只要想像是你在场上，然后在这个休息室里表演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总之，就是麻烦你代打一下，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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