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鲤鲤鱼仙人
之前的赛车场本来弥漫着一股子汽油味，现在则是一股子酒精味。
负责给全场补充燃料的罐车正在朝场外开着。那辆罐车通体都涂成养眼的翠绿色，罐体上绘着“虞衡”两个字的篆体。代表“虞衡”这一古老而又神圣的职责，维持人类对自然的节制使用，促进文明的可持续发展。
商洛觉得这事情办得其实还行。至少他们提供了理论上更加强大的燃料，可以帮助所有人都提升成绩。至少，他们没有直接往车里灌装56°的白酒。
从这点来看，他们绝对不是一拍脑袋就作出的决策要给学生们添堵，这玩意儿多半是要在之后推广开来的。只是借着赛事的名义打一下知名度，冠上赛级燃料的名义也方便推广一下。
“让我想到了排队打疫苗时的样子.每个人都要涂酒精，一股子酒精味。”
他嘟囔着。
“确实啊一股子酒精味。”一旁有个挂着虞衡部工牌的家伙正在记着什么。但他没有穿官服，穿的是国子监的制服。
“碳中和政策了解一下，碳中和政策了解一下。”他一边给过路的人发传单，一边不停地写着什么。他忽然看见了商洛，“诶？你是？我们是不是见过？”
“？”他看了商洛一眼，“啊，在西苑见过，确实。那时候我在通政司干活，去拿奏折送去印刷厂来着。”
“你在打工吗？”
“说是打工倒也对，因为国子监的学生就是要在各个部门跑来跑去当苦力.啊，虽然发一点点津贴，但这一天到晚都没安生的时候，周末都休息不了。我有时候在想，朝廷没有我们这些实习生是不是就没人干活了。大二就这样了，后头忙成什么样我都不敢想。”
“那这得叫学长了?”
“嗯。学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我是想咨询一下报考的方向。学长有什么建议吗？”
他放下写字板：“我郑重地建议你，不要报国子监。快跑。”
“我明白了.”
商洛坐进了赛车，把方向盘安装好，盖好舱盖，先敲了敲仪表盘：
“眼镜仔，出来。”
和昨天一样，戴着圆眼镜的眼镜仔怯生生地露出半个脑袋。
“这次性能可能不太对，但你先不要自己调喷油量，进气量之类的参数，先跑一跑试试。因为我们要收集准确的数据，等我们调整好了你再微调。”
虽然他可以直接让眼镜仔来开车，但还是不能过于依赖他。因为他固然可以掌控眼镜仔的状态，但是文鸳不能。更何况，眼镜仔本身也未必能掌控全局。
按照之前的惯例，灵气是用来实现奇迹的。灵气可以填补现实和完美之间的沟壑，让崎岖的现实实现连续不断的“完美”，塑成连续不断的奇迹。
这中间的“沟壑”固然可以填平，但最好还是不要把什么都交给灵气。白星号是这一理论的极端产物，它几乎完全使用炬素引擎，离开了奇迹的力量几乎就无法运行。
而在这里，眼镜仔可以协助进行一些细微的调整，但商洛不打算把一切都交给他来安排。至少，他们也要尽量填平“沟壑”，不至于离开眼镜仔就跑不起来。先把该做的都做好，剩下的再交给灵气。
所以试跑的时候，他得测试在没有灵气参与的情况下，这辆车到底要调整到什么地步才能正常运行。
做了一下启动检查，他把手搁在方向盘等待——不远处，那台罐车还在一边“滴滴滴”地响着，一边从赛道里往外场外倒车。
1点，稍等
第327章 出题人的心理
赛道净空，戚园在旁边开始给发令枪装填。旁边除了火箭队之外，也跟上来其他几辆车。
所有车，包括天道影傀号都有一个共同点：
噗噗噗噗噗
“这什么鬼动静？”坐在车里的商洛就听到背后的发动机在“噗噗噗噗”地乱响，没什么太大的振动，但“噗噗噗噗”得毫无规律，他刚才甚至打了三次才打着火。
“喂，没事吧。”戚园敲了敲舱盖的门，“我看到排气管在往外喷水。”
“哈?喷多少？”
“大概和打喷嚏差不多。噗一下，就像打喷嚏似的噗出来一点水。”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东西真的能用？”
“我刚才跟虞衡部实习的那个，国子监的学长问了一下。他说这玩意儿的大概会增加30%左右的油耗，和我们的计算差不多——看来好像就算不自己计算，也可以问到一些答案。不过这玩意儿售价只有汽油的一半。”
“那倒是还行。”
毕竟这玩意儿就是往酒精里掺一丢丢汽油，便宜一半还算合理。要是和汽油卖一样的价钱，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朝廷又要征三饷了。
“怎么样，能跑吗？”
“行，你发令吧。”
她又挨个和其他几个在起跑线后面要练习的车队确认了一下。
“准备——”
砰！
在发令枪响的几乎同时，商洛以天人的反应速度踩下油门，比其他人快0.1秒飞驰出去——
【哇~风驰电掣诶~】
“.”
车出去了，但是没完全出去。在阿波罗尼娅喊完“风驰电掣”之后，后轮才堪堪压过起跑线。
速度慢慢地，慢慢地提了起来，超过了步行的速度，但是“噗噗噗”的声音反而越来越大了，甚至连方向盘都有些震动。
“我怎么感觉我在开拖拉机.”
正嘀咕着，眼镜仔忽然漏了头，有些不安地望着他。
“怎么了？”
【他问.真的不要紧吧？需要他接手吗？】
“至少让我开完这一圈吧。”
车侧，火箭队带着“噗噗噗”地声响也逐渐超了上来。
他看了一眼速度计：时速每小时13公里。
“哇风驰电掣”
他自己都绷不住了。但既然开都开出来了，也只好继续开。
“嗯？”不经意间，他瞟到了起跑线：一起练习的6辆车中竟然有两辆就停在原地没有挪窝，还有一辆开出起跑线就趴窝了。
“完了.我看这次都要完蛋。他们怕不是要不战而败。”
【嗯我觉得他们会尽力了。这里是资格赛的最后一场了，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能拿到大奖，但只要能完赛至少都是有成绩的。所以他们会尽力跑完吧.哦，他们把车拖回去了，估计马上就要开始改。】
“看来我们车确实还行，能跑就不错了.嗯？”
正说着，旁边的火箭队竟然开始加速了——噗噗声骤然消失，熟悉的发动机的声音开始轰响。和之前比起来，加载了燃油乙醇之后，发动机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澈了，就像火电和水电的区别似的。
清澈的音色丝毫没有掩盖住航空引擎澎湃音声，他们开始加速了。
【哦！！他们好像启动天乙贵人来控制油路了！】
“我们也上！眼镜仔，快出来！”
无人应答。
“嗯？眼镜仔，出来.出来啊？？？”
【我来。神打·驱神——土地土地，快快出来！】
眼睛仔的脑袋缓缓从屏幕之下升起，依旧是那个圆圆的大眼镜。然而眼镜中间不再是智慧的瞳仁，而是两个晕乎乎的旋涡。两个“”似的旋涡正在顺时针转圈，一圈一圈又一圈，眼镜仔的右上角还冒出来几个泡泡。
“他这是”
【完了！他喝醉了！】
“喂，你醒醒啊！喂！”商洛在屏幕上敲了两下。
眼镜仔的眼睛还是转来转去。一会儿变成，一会儿变成×，转来转去停不下来。
【他好像已经醉得失智了.这孩子酒量不太行啊。】
“那他们的车怎么”
话音未落，前面的赛道上“砰”地一声响，火箭队的车一头撞上了弯道的轮胎边线，开到了赛道旁的碎石缓冲道上，整辆车已经趴窝了，排气管和呕吐似的往外一泻千里，喷出来一摊一摊的水。
“乐乐！乐乐！你没事吧！你醒醒啊！”从旁边开过时，商洛听见了火箭队驾驶员的声音。他们的那个天乙贵人似乎被叫做乐乐。
发现叫不醒，他拿起对讲机：“队长！乐乐晕倒了！乐乐喝吐了！吐了一地！快叫拖车来！”
天道影傀号从旁边慢悠悠地开了过去。商洛已经不敢踩油门了.现在比起油门，叫做“酒门”更合适些，他都怕把眼镜仔灌出酒精中毒来。
“这招到底是谁想出来的！”商洛一掌拍在方向盘上，“用酒精把机魂全部灌醉是吧！这哪个活阎王想的招数！”
【高啊，这样一来就把所有人拉到同一个起点线上了。这道题吃透了赛事生态，抓住了考生痛点，打通了竞争路径，顺便把区分度也给拉了出来。这个出题水平相当高啊。不知道出题人是哪一位。】
“妙啊…确实妙，不愧是科举立国的我朝…我算是知道科举共和是什么意思了。玩赢了才有资格和往届的赢家们一起治理天下。”
他一路松着油门慢慢地蹭回了维修站。
“第一名。”戚园打开了舱盖，“除了你之外就没有完赛的，全都趴窝了。啊，我们实在是太厉害啦，12分50秒也破了圈速记录诶。”
“那可太厉害嘞。火箭队的车呢？”
“已经拖下去输液了.再用高标号汽油回灌，但是一边灌一边吐，根本灌不进去。他们打算拆开引擎，先把乐乐送医。”
“好家伙”
“我们这没事吧？”
“你等下，我看看，眼镜仔！”商洛敲了敲屏幕，眼镜仔露出半个脑袋，还在往外咕噜噜地冒泡，眼睛里还在晕乎乎地转。
“行了，你回去吧——他不太好。”
“这厉害了啊。”戚园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主办方好像知道我们这一届都在往上堆灵气设备，所以特地来了个大满贯，一车酒把所有机灵全部撂倒了。这下.怎么办.总不能现在开始训练眼镜仔的酒量吧？要不先从56度开始？酱香的还是清香的？”
“我好像有主意了。”他摘下头盔，“文鸳，来一下！”
待他过来，商洛压着声音问：“他有张良计，咱们有过墙梯。上次给你测试用的炬素，还剩下多少？”
“剩不少。要用？等会，我马上回去哦，还有作业是吧，等着，我一起送来。你们等等啊！等我一小时，我马上回来。”
第328章 题目
看着离开的文鸳，这里一下闲下来了。
“嗯现在怎么办？”韩行知问，“我们要做好最坏的准备，在没有阿馒的情况下上场？还是先等等？”
“等下，阿馒是哪位？”戚园问。
“就是天道影傀号的机灵啊。我把他当做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你起名字的品味还真差.”
“先别管这个，我们现在怎么办？”
“啊我也不知道。”戚园揉了揉脑袋，“现在脑壳里面一团乱麻，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总监阁下，你看呢？”
她把决定权交给了商洛。龙江队和燕山队的结构不同，龙江队没有队长。但具体来说，比赛之外的事情听赛队经理的，比赛之内就听技术总监的。
“你们，饿了吗？”
“还别说，确实有点饿了。”戚园回答，“早晨来得太早，匆匆吃了点东西就来了，确实没吃饭。”
“大家都没吃？走走走，先去吃饭，这顿我请了。给文鸳打包一下，不算他的话我们总共18个人。”
他打开手机，从约饭群里找找附近有什么吃的.
“打扰一下。”有个声音忽然从门口叫他。他抬头一看，是隔壁火箭队的，穿着橙色队服。
“有事吗？”商洛问。
“伱是.商洛是吧？能不能帮我们看看乐乐的情况？他好像不太正常。”
“没问题，在哪呢？”
“嗯”小小的驾驶舱被摆在龙江队休息室的桌上，两个队几十号人都围在旁边。
驾驶舱装在一个小玻璃罩子里面，里头摆了一张小沙发，沙发前面是一个相对于蚕豆来说显得十分巨大的红色按钮。除此之外，旁边还有冰箱，烤箱之类的用品，这让天乙贵人在里面常驻的配置。由于他的工作就是决定什么时候喷油，喷多少油，所以一个按钮也就够了。
小驾驶舱现在正开着盖，一颗蚕豆静静地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仔细一闻，有股豆瓣酱的酱香味，好像是快发酵了。
“他叫什么来着？”商洛忽然忘了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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